程招娣離開永樂縣后,重男輕女的觀點有了一些轉變,她的三個女兒很爭氣,待她又好,她隱隱覺得自己今后是要享女兒福的,所以有什么好東西也沒忘了要給女兒們留一份。
“阿媽,你哪來這么多錢打金項鏈?”劉學習震驚地看著程招娣,黃金可是硬通貨,雖然現在結婚時興要有黃金首飾,但是家里的錢一直都是在劉長生那里的,程招娣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工資啊,天天給我發工資,我哪里用得上,就攢起來給你們了。”程招娣笑意溫柔,“我聽人說過去嫁女兒都是要全套金首飾的,很多人出不起嫁妝,嫁不起女兒,才把女孩子叫作賠錢貨。難怪當初我覺得奇怪,我們做女孩子的在家里活沒少干,飯也不敢多吃,嫁出去的時候,家里還能收到一筆彩禮,為什么叫我們賠錢貨?明明是賺錢了嘛,現在才知道人家出嫁的時候是要金首飾的……”
程招娣的臉上寫著遺憾,永樂縣的人很窮,之前沒有陪送黃金的習俗,別說是她的家境不好,就算是劉大力那會兒嫁劉金鳳也沒有實力陪嫁金首飾。
她覺得遺憾,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孩子,所以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全花在給四個孩子的金首飾上。
她也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尤其是三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工資,特別是劉天天已經發了大財,但她還是想給她們留點兒念想,她們自己賺的歸自己賺的,她給的歸她給的。
“都是天天的錢,還是把東西留給天天吧。”劉學習也連忙推拒。
“天天不肯要,她說這是我的工資,不能全留給她,我想你們四個感情也好,我給你們一人一條金項鏈,她也能理解,算是我給你們的念想了。”
劉好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瞇瞇地收下了,“行,這項鏈等今后未未娶媳婦了,我給我的兒媳婦,就說是外婆給的。”
程招娣的臉立刻笑出了一朵花,“等未未結婚了,外婆再給他打一條。”
“阿媽,你現在是財大氣粗了。”劉學習難得開玩笑。
程招娣卻不領情,“你要是不結婚,嫁妝就沒你的份,今后也沒有項鏈留給你孩子了,還不快點結婚……”
劉學習失笑,“我也不貪這項鏈啊,那你索性都留給未未好了,哦,估計天天也快了。”
“學習,你覺得這個關大江怎么樣?”劉好好問道。
“不怎么樣,反正我不喜歡,五大三粗的,看了怪怕的,今后要是夫妻打架,天天哪里是他的對手。”
“還沒結婚了,你就想什么夫妻打架?”劉好好大笑,“你不會是因為怕打架,才恐婚的吧?”
劉長生雖然沒有經常打程招娣,但也不是沒有動過手,很有可能給內向的劉學習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看那個關大江大天天十幾歲挺好的,年紀大會疼人,今后不會和天天打架的。”程招娣看關大江倒是很順眼,只要把她的女兒留在身邊,她就雙手雙腳贊成。
“誰知道呢,我看不靠譜。”劉學習對關大江一點好感都沒有,“他現在事事順著天天,你看他能堅持幾天。”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自己不結婚,還想讓天天也結不成?”程招娣沒好氣地拍打著她。
“阿媽,你就這么看好那個關大江?”
“天天自己喜歡就好了,只要能嫁出去,什么樣的男人都行。”
“天天又不是嫁不出去,她那么好的條件,找個什么樣的男人不行啊,為什么非得找個大了十幾歲的?”
“你還敢說?你條件也好,找個什么樣的男人不行啊?怎么就找不到?你大姐先前還保證,肯定給你找個城里人,我們才讓你讀下去的,結果書是讀出了,人倒是嫁不出去了!早知道當時你高中畢業就把你嫁掉,那時候上門提親的人多,你也早就當媽了……”程招娣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就是被劉好好和劉學習聯手給騙了。
當然姐妹倆當初也的確存了糊弄他們的心思,現在程招娣舊事重提,都心虛地縮了縮腦袋。
“所以我說女孩子就是不能讀太多書,書讀多了,腦子里不知道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連婚也不結了,還一口一個‘我有工作’,‘我有工資’,‘我有宿舍’,有工資有什么用?比得上人家有男人有孩子嗎?你在村里都成了笑柄了,人家都說我們不該讓女孩子讀書……”程招娣一想起來就委屈得不行,他們家看上去挺風光的,誰知道劉長生坐了牢,劉學習又不結婚,那些人成天在背后嚼舌頭,那些難聽的話都傳到了遠在長福縣的她的耳朵里。
“不結婚和讀書有什么關系?大姐還讀到研究生呢,不是照樣結婚生了孩子?”劉學習不服氣地說。
“要不是你們阿公在臨死前給你們大姐訂了婚,她八成也是嫁不出去了。”程招娣一臉怨念,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劉好好心里的想法比劉學習還要古怪,要不然也不會這么縱容著劉學習。
劉好好干笑兩聲,再次岔開話題,“學習,你為什么不喜歡那個關大江?”
她真的挺奇怪的,劉學習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很少會對人這么反感,卻對這個關大江有一股天然的敵意。
“他太油滑了,你們不覺得嗎?剛才說什么寶貝,什么心肝的,把我給惡心壞了。”劉學習一臉惡寒。
其實劉好好也有些適應不了,作為一個母親,她覺得對著自己的孩子叫“心肝寶貝”比較能夠理解,這么叫戀人實在有點肉麻。
她和莊立軍在一起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可也沒聽莊立軍人前人后地喊她“心肝寶貝”,他要真這么喊,她應該也會覺得惡心吧。
“天天就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一點都不靠譜。”劉學習想到劉天天那一臉受用的樣子,就恨鐵不成鋼,這種甜言蜜語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