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馬上報了警。”
“你做得對!”劉好好贊許道,“你還是小學生,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的安全,兩個大人之間的糾紛,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能夠解決的,最好的辦法還是交給大人來處理。”
“不過警察叔叔說,這是他們家里的事,他們不管的。”未未皺著眉,“媽媽,是自己家的人就能隨便打嗎?”
他從小到大沒有挨過打,調皮的時候只要劉好好皺一皺眉頭,或者莊立軍沉下臉,他就立刻知錯收斂了,雖然知道很多小朋友經常在家里挨打,但是在平等的家庭氛圍中長大的他,總覺得這是不對的,更何況是男人打女人這種事了。
“當然不是,打人是不對的,無論是誰都不能隨便打人。”
“可是警察叔叔都沒管。”
“的確有很多人覺得是自己家的人就可以隨便打,大家都把這種事當成家庭糾紛,但其實從法律的角度來看,這就是人身傷害了,等今后社會漸漸進步了,大家的觀念也會發生轉變,就會知道這是錯的了。”
“我報警之后,高茹很生氣,她說我多管閑事,還說我爸爸媽媽不住在一起,今后是要離婚的,離婚之后我不是沒有爸爸,就是沒有媽媽,會過得比她還慘。”
劉好好有些不高興,高茹是未未的同桌,看上去安安靜靜的,沒想到小小年紀說出的話卻這么惡毒,幸好看未未的模樣,并沒有把這種話放在心上。
被愛滋養大的孩子,不容易被人三言兩語挑撥。
雖然心里不悅,但她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是高茹說的氣話。”
“我知道的,”未未心無芥蒂地笑道,當時他的確有些不高興,但是劉好好和他解釋之后,他就像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我知道她當時生氣了,她平時話不多的,如果不是被氣急了,她不會這么說的,傅老師讓給她做檢討向我道歉,她還哭了,我覺得挺對不住她的,不管怎么說,她是個女孩子,媽,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爸,要不他肯定要批評我不像個男子漢了。”未未一臉郁悶地說。
未未從小就是個暖男,無論對男女老少都十分貼心,這一點很像劉好好,莊立軍像他這么大的時候,是一枚妥妥的直男,從來不會把別人的情緒放在心上,未未的貼心在他看來就有些婆婆媽媽了,換作是他,壓根就不會給女孩子送什么作業本,更不會惹出這么一攤事,把一個女孩子惹哭。
“媽,你說我去報警,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如果那個時候,讓你什么都不要做,把作業送到高茹手里,轉身就走,當成什么也沒看見,你能做到嗎?”
“做不到,”未未老實地搖搖頭,“高茹媽媽都受傷了,我不能當做什么都沒看見。”
“既然這樣,那就不是多管閑事,而是問心無愧。”
未未得到母親的肯定,立刻又高興起來,“媽,還是你最了解我。”
“媽,你知道嗎?就是因為美術老師在課上讓趙思孺罰站,趙思孺的爸爸就沖到學校來和老師大吵了一架,還動了老師一拳,他們說趙思孺的爸爸是在外頭做生意的,賺了很多錢……”
未未來了興致,把學校里遇到的稀奇事全都說給劉好好聽,在外頭沉穩的小家伙,在她面前就像個話癆,手舞足蹈,連比帶劃地說個不停,她則一臉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附和上幾句,讓小家伙說得更加興奮了。
“好好,”秦阿姨在房間門口,欲言又止地喚了劉好好一聲。
劉好好連忙站起來走出去,“秦阿姨,怎么了?今晚看你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什么都瞞不過你,”秦阿姨有些尷尬地笑道,“我想讓你幫忙參謀一個事。”
“怎么了?”劉好好奇怪地問,秦阿姨一直都孑然一身,和家人早就已經沒聯系了,哪里還會有什么私事。
秦阿姨遞了一個信封給她,“這是從對岸寄過來的。”
劉好好打開一看,驚咦了一聲,竟然是秦阿姨失散數十年的丈夫來尋親了。
“秦阿姨,恭喜你啊!”劉好好高興地說,她知道秦阿姨等這封信已經等了很久了,她一個人孤苦了大半輩子,已經對相認這件事不抱指望了,誰能想到在這個時候,竟會收到丈夫的來信。
秦阿姨看起來并不高興,苦笑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他相認。”
“怎么了?”
“你看這信的落款,是他的兒子給他代筆的。”秦阿姨的聲音平靜,并不覺得失望憤怒,只是有些尷尬。
她孤身一人,一輩子為他守身如玉,他卻在對岸另組家庭,孩子都這么大了,就連劉好好都為她覺得不平,她卻十分淡定。
因為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都已經弄不明白,究竟自己是為他守了一輩子,還是為自己單身一輩子。
她離開老家,出來做保姆,兩任東家都是有知識有文化,又有社會地位的人,待她也極好,她在東家家里每天看書讀報,接觸的人也大都有文化,眼界開闊了許多,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以夫為天的家庭婦女了。
她和丈夫本來就沒有什么感情,自己只不過是他們家的童養媳而已,后來聚少離多,一別就是數十年,她早就做好了他客死異鄉,自己守一輩子寡的思想準備,這么多年來,一直把東家的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就算這輩子就這么下去,兩人再也沒有對方的音訊,她也不會覺得特別遺憾難過。
所以當得到她丈夫的消息時,她只激動了一瞬間,等她注意到他已經另有家庭時,激動便散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淡淡的尷尬了。
“你說我這種情況還有和他相認的必要嗎?”秦阿姨苦笑,“他已經有了新的妻子,就算我和他成親在前,但那個女人為他生了兒子,傳宗接代,百年之后也是她更有資格和他合葬,更有資格進他們家的祠堂,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我再這么貿然出現,恐怕他們會以為我要出來和他們搶丈夫,搶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