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要面子?”莊立軍攬著他的肩膀笑道,“再過一兩年,你的身高都該趕上我了,這次暑假去京城待幾天,就快點回來,我讓你去部隊鍛煉一段時間,練練你的體質。”
“爸,你也不贊成我去打工?我之前在夏令營的幾個同學都去打暑期工了,他們說很累,但是很充實很新鮮,靠自己勞動賺來的錢特別有成就感。”未未沒有對莊立軍發脾氣,只是有理有節地和他講道理,“再說了,小舅那時候的事情是意外,現在社會風氣好多了,哪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媽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果你是你媽媽,你會不會和她產生同樣的恐懼?”莊立軍最聽不得別人質疑劉好好了,哪怕是親生兒子也不例外,立刻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你媽媽和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孩子,你要理解你對我們意味著什么。你的父母是用自己整個生命在愛你,但是為了不給你造成太大的壓力,我們一直努力地控制自己,給你空間,給你自由,甚至經常互相安慰,不能用愛來束縛你,要平靜地接受你的長大,接受你的每一個人生選擇。你一定很不以為然,因為這個世界這么精彩,你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因此覺得你父母的擔心很多余,很無謂……”
“爸,也不是這樣的,我很愛你們,也能理解你們對我的關心……”
“但是你覺得你可以獨立面對所有的困難,對不對?”
“對!”未未毫不猶豫地點頭。
莊立軍表情不變,心里卻一酸,身為一個老父親,他太能理解作為老母親的劉好好了,兒子不再是那個全心全意依賴著他們的的小寶寶了,他渴望自由和獨立,渴望離他們而去振翅飛翔。
“當初你小舅不想再依賴你媽和你大姨小姨,決心要自力更生去小商品市場擺攤,你媽覺得他也長大了,該讓他歷練歷練了,所以也沒有多干涉,畢竟因為小糾紛就被人挾怨報復,這種事幾率太小了,小到可以讓我們忽略不計。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就這么發生了,人家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其實就是這個道理,萬分之一的可能,一旦發生了就是百分之百。后來的事情你也清楚了,你小舅永遠不能實現自己當初的理想成為一名外科醫生了,你媽和你兩個姨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把他從死神那里拉回來,才讓他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你說說看,如果你小舅知道當初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還會愿意去擺攤嗎?歷練自己,體驗生活,有許許多多的方式,不一定要和別人一樣去打工。”
“但為什么別人可以,我不可以?爸爸,你和媽媽不是一直教育我,我和別人沒什么不一樣嗎?”
“我們是這么教育你的,但無論我們怎么教育你,你和同齡孩子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就像你小舅和普通的小攤販也有不同,別的不說,單單是你們身上這種從容的氣質就與許多人不同,正是這份不同,才讓那些壞人盯上了他。”莊立軍頓了頓,“當然我也能夠理解這是偶發的現象,你去打工幾乎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作為父親我可以理解你,也愿意放手讓你獨立,但是作為你媽的丈夫,我懇求你在這件事上照顧一下你媽媽的感受,好不好?”
未未愣了一下。
“你媽媽的辛苦我不用多說,你也看在眼里了,她工作忙,但對你的愛和付出卻是百分之百的,而最難得的是,她在付出這份關愛的同時,卻很少控制你,從小到大都非常尊重你的想法,給了你高度的自由,咱們家的氛圍也一直很民主,所以你可能特別不能理解她的執拗,在這件事上,的確是她太過偏激了,但這是因為她太愛你,太在乎你了,你能不能稍微體諒她一下,在這件事上做一個小小的讓步?”莊立軍很誠懇地說。
未未一向善良體貼,莊立軍這么說,他就算再想去打工,都沒辦法反駁了,悶悶地嘟囔道,“老爸,你太奸詐了,和你講道理,你就和我講感情,我哪里是你的對手!”
“我們是父子,當然不是對手,我得感謝你肯和我講感情。”莊立軍大笑,長長松了一口氣,“你媽媽這些年不容易,多體諒體諒她。”
未未一直跟在劉好好身邊,對劉好好的辛苦一直都看在眼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明白劉好好在工作壓力那么大的情況下,還始終把他帶在身邊是多么難能可貴的事情,莊立軍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怎么可能不體諒?
“知道了爸,我不會讓媽媽擔心的。”雖然覺得郁悶,但是對父母的愛還是占了上風。
“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通的。”
“我知道的,家人嘛,就是要互相理解的。”未未把手搭在莊立軍的肩膀上,一副好哥們的樣子。
“回去之后和你媽說……”
看到停在樓下的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一頓。
“是我媽的車,黃叔叔來接我媽了?”未未奇怪地抬頭看著莊立軍,“她剛才不是說今晚會在家吃飯嗎?”
“應該是有急事,”莊立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你媽不會生你的氣的。”
片刻之后,劉好好匆匆下樓,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焦慮。
莊立軍和未未趕上前去,“怎么了?”
“有臺風,”劉好好的臉色很不好看,“已經在海面形成了,現在正往我們這里移動。”
未未有些不以為然,南省靠海,他從生下來開始每年都經歷臺風,早就習以為常了,甚至還覺得沒有三五個臺風的暑假都是不完整的,不明白劉好好為什么會這么焦慮。
莊立軍的臉色卻很凝重,他知道劉好好的能力,她不是大驚小怪的人,會讓她這么緊張,可見這個臺風一定很不尋常。
劉好好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十幾年的夫妻,莊立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