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行轅。
“麗春院那邊散了?”
看著進來的小太監,張鯨將目光從手指上收回來,以前怎么沒發現自己的手指這么好看呢!
“回干爹,散了!”小太監恭敬的說道。
點了點頭,張鯨笑著說道:“散了就好,咱們這差事終于要完了,離京這么久了,也不知道京城里面怎么樣了,那幫小崽子是不是都忘了咱家了。”
“他們怎么敢!”小太監連忙道:“干爹可是咱們大明最得皇爺信任的人了。”
看了一眼小太監,張鯨淡淡的說道:“就是你會說,讓你辦得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回干爹,辦好吧!”小太監答道:“三份奏折,分成三批送出去的,干爹的奏折最早,小公爺的奏折次之,曹大人的奏折在最后。”
張鯨滿意的點了點頭:“好,這就好,辦得不錯。”
三分欽差奏折,自己的奏折必須第一個到皇爺的龍書案上,曹一夔的還是最后吧!如果皇爺被他亂七八糟的話給說動了,那自己可就要麻煩了。
“行了,回去休息吧!”張鯨擺了擺手:“咱家也該休息了,可是累了!”
小太監連忙道:“兒子伺候干爹休息!”
趙府。
趙良進到自己的書房,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趙赫,皺著眉頭說道:“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覺,跟著我作甚?”
趙赫撓了撓頭,不過神態依舊恭敬的說道:“孩兒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請教爹爹!”
“大晚上的請教什么,回去睡覺!”趙良沒好氣的說道,雖然他也想教教兒子,尤其是兒子這么有上進心的時候,可是這都什么時候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成什么體統,看來真得盡快給他訂一門親事了。
李中行好像有一個女兒,不知道能不能求來,怕是有點困難,改天得問問。
趙赫被老爹呵斥了一頓,只能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小院。現在趙赫對自己的老的敬佩的很,早就不像之前那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了,聽爹的話才能活得好啊!
第二天一早,趙赫起了一個大早,直接就跑去老爹和老媽那里請安了。
瞪了一眼兒子,招來了妻子一個白眼,趙良這才無奈的說道:“行了,坐下吧!還沒吃早飯吧?那就一起吃吧!”說完還看了妻子一樣,得到了一個嬌嗔的白眼。
一家人吃了早飯,在妻子欣慰的眼神之中,趙良帶著趙赫來到了書房。
喝了一口茶,趙良這才開口說道:“說說,哪里不懂了!”
趙赫舒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道:“爹,孩兒對昨天的事情沒看懂,朝廷這是要做什么?廢除鹽引,朝廷就不怕大家鬧騰?這鹽要是出了問題,怕是江南不穩啊!”
看了一眼兒子,趙良苦笑著說道:“鬧騰?現在這個時候,誰敢鬧騰?”
“昨天李中行你沒看到?咱們鬧騰,他們晉商正好趁虛而入,他們正希望咱們鬧騰。”趙良語氣之中帶著嘲諷的說道:“揚州抓的人不夠多?沒人敢鬧騰啊!”
“你看著,過幾天的李中行舉行的那個鹽場售賣,肯定搶破頭啊!”
趙赫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可是三個鹽場,真的是太少了,要是能多拿幾個就好了。”
看了一眼趙赫,趙良冷哼了一聲道:“知足吧!”
“這是消息沒傳開,你要等消息傳開了,你一個鹽場都撈不到。”趙良冷哼了一聲說道:“大明的那些勛貴,他們要是知道了,他們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一次朝廷擺明了是要把他們踢開,這是在給咱們機會。”
父子二人談了半天,但是大部分都是趙良在教導兒子,這些天兒子的改變還挺讓他欣慰,教導起來也是不遺余力的。
京城,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在大殿里面踱著步,臉上帶著笑容,這幾天他的心情還不錯。揚州那邊齊家謀反案的奏折已經送了上來,朝堂上為之一靜,給朱翊鈞減輕了不少壓力。
前些日子彈劾張鯨的奏折都是用箱子往里抬的,出了齊家謀反案,全都老實了。
“皇爺,申閣老求見!”張和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道。
申時行來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讓他進來吧!”
時間不長申時行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精神奕奕的申閣老,這個時候看起來卻顯得有些疲倦。事實上申時行這段時間的壓力真的很大,繁雜的政務就不說了,他這么多年也是這么過來的。
可是揚州那邊的事情,讓他受到了不少非議。
已經有人將申時行稱為紙糊大學士了,風評很不好。
幸虧揚州爆出了齊家謀反案,這讓申時行也松了一口氣。再有就是西北的事情,前方打仗,后邊也不消停。糧食轉運,人員調配,忙的是不可開交。
申時行這段時間基本上都沒有回過家,差不多吃住在內閣了。
雖然大臣們也想到了西北會用兵,可是誰也沒想到會搞這么大,在戚繼光的捷報送到京城的時候,別人都是高興,興奮,可是申時行他們卻在叫苦。
在朝廷多年,申時行他們當然明白青虎溝大捷的意義。
固然打贏了,可是這也代表著大明和瓦剌徹底翻臉了。
西北接下來肯定是戰火綿延,這已經不是他們想不想打,或者大明想不想打的了。戰事一開,那就停不下來了。這也是為什么戚繼光提督宣大軍務的圣旨那么好下的原因,他們也知道此戰大明許勝不許敗。
一旦打敗了,那西北整個糜爛,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陛下,這是薊遼總督梁夢龍剛剛遞上來的奏折!”行禮之后,申時行連忙將一份奏折遞了上來,恭敬的說道:“遼東的土蠻有異動,似乎要犯邊啊!”
朱翊鈞一皺眉頭,雖然早就有這個預料,沒想到還真的發生了。
所謂遼東的土蠻,其實包括很多部落,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是察哈爾部、科爾沁部、內喀爾喀、土默特、鄂爾多斯部等等,比起西邊的瓦剌,他們這邊更亂。
這些部族很大,也沒能統一,否則明朝的麻煩就大了。
“是哪一部?”朱翊鈞看著申時行,沉聲問道。
“回陛下,是察哈爾部!”申時行想了想,又補充道:“是察哈爾部的布延徹辰,是他在草原上會盟諸部,準備犯邊。”
布延徹辰或許很多人沒聽過,可是他的兒子肯定有很多人聽過,這個人就是林丹汗。事實上布延徹辰是俺答汗的堂弟,當初為了躲避瓦剌的吞并,布延徹辰帶著察哈爾部東遷,這才來到現在這個地方。
察哈爾部的實力雄厚,而且野心很大,一心想著統一漠南蒙古,進而統一整個蒙古。
作為黃金家族的子嗣,布延徹辰雖然不是俺答汗的對手,但是現在俺答汗死了啊!
在俺答汗死后,布延徹辰要是沒有野心,那才是怪事了。估計這一次大明和瓦剌翻臉的消息,布延徹辰也聽說了。這一次進犯大明,為了威懾諸部也好,為了趁亂撈好處也好,對大明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這些年大明在遼東和察哈爾部的爭斗就沒停過,李成梁戚繼光一直在遼東和他們打。
這一次布延徹辰還召集其他部落一起來,遼東那邊估計要告急了。
“梁夢龍怎么說?”朱翊鈞看著申時行,面容嚴肅的問道。
“梁夢龍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希望朝廷能夠撥付一批餉銀。”申時行想了想說道:“梁夢龍在奏折里說了,暫時只是探知布延徹辰有犯邊的可能。”
朱翊鈞點了點頭,要錢這個他能理解,在打仗之前,吃點好的,發點獎金。
“他要多少錢?”朱翊鈞看著申時行,開口問道。
“二十萬兩!”
朱翊鈞想都沒想就說道:“給他,讓人給他送過去,給朕告訴他,朕這一次不要求他多殺土蠻,也不要去他打出什么大捷,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給朕守好遼東。”
“遼東不能亂,土蠻不能進長城,如果做不到,軍法從事!”
“是,臣明白!”申時行連忙躬身道,現在西北那邊打著,遼東不能亂啊!
這件事情說完了,申時行又開口說道:“陛下,國庫的銀子已經花了二百多萬兩了,是不是去信西北,讓戚繼光速戰速決啊!”
西北肯定是得打一場,可是快點打完才好啊!
事實上申時行這也是試探,試探朱翊鈞態度,如果朱翊鈞認同了,下一步就該是勸說朱翊鈞以和為貴,盡快結束西北的戰事了。
“不!”朱翊鈞絲毫沒有遲疑,態度堅決的擺了擺手。
“西北戰事朕盡付于戚繼光,怎么打,他說了算,咱們這邊不能催。不要怕花錢,打仗就是要花錢的,國庫的銀子不夠還有朕的內庫,內庫的銀子不夠,朕在想別的辦法。”
這一次朱翊鈞就是用錢砸,也要把西北給砸下來。
申時行聽著朱翊鈞的話,心里面算是有點底氣了,只要皇上肯用內庫的銀子就好。朝廷上下誰不知道皇上有錢,只要皇上愿意花內庫的錢,國庫這邊就沒那么大的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