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謠言,自從柴翯被抓了之后,謠言就有上天的趨勢了。謠言的矛頭直指錦衣衛,內容也很簡單,錦衣衛要清洗山東士紳。
理由當然和簡單,為的是隱匿土地的事情。
這個謠言原本很荒謬,可是傳著傳著就甚囂塵上了,各種說法也多了起來。僅僅半天,這個謠言就傳遍了整個濟南府,一時間濟南府人心惶惶。
“大人,不好了!”
欽差衙門,一個隨從從外面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大人,城內謠言四起,不少士紳都害怕了,全都收拾東西準備出城避禍,現在大街上已經有不少車架了。”
聽到這句話,王用汲臉色頓時慘白,面露苦笑。
一邊的王宗沐臉色也很難看,不過他是山東巡撫,這件事情他是脫不了干系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指揮使馮凱,王宗沐直接說道:“馮指揮使,傳本官令,封城!戒嚴!”
“王巡撫,不可啊!”王用汲在一邊大聲的說道。
“王巡撫,如果封了城,那濟南城府外怎么辦?如果傳出什么更壞的消息,整個山東都亂了。”王用汲都快哭了:“這明顯是有人在推動啊!”
王宗沐默然,到了這個時候他當然能看出來是有人在搞鬼。
“可是濟南府的士紳一旦大規模的出城,山東也亂了,官紳一體納糧也就完了。”王宗沐看著王用汲,沉聲說道:“一旦山東出了亂子,肯定敘述的波及河南河北等地,到時候咱們萬死莫屬啊!”
王用汲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如果是這樣,那本官去向皇上請罪,事情不會到那個地步。左右牽連的不過柴家罷了,一旦咱們不繼續追究其他人,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放了柴翯,平息物議?”王宗沐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
“來不及了!”王用汲搖了搖頭,謠言一旦起來,哪有那么容易壓下去,現在士紳都想往外跑,他們會聽你解釋?大部分的看法就是不管有沒有事情,先跑出去在說。
沒事情最好,咱們在回來,有事情那就跑對了,小命要緊。
“邢尚智誤我啊!”王用汲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了。一邊的王宗沐也神情黯然,這一次自己怕是這的要吃瓜落了。
半晌,王用汲再一次坐直了身子,對王宗沐說道:“王大人,派人去維持秩序,避免有人借機鬧事啊!”
王宗沐剛想答應,門口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光這樣做是沒用的,最重要的是揪出幕后主使,不然其他的都是白做。”
伴隨著這句話,一個太監邁步走進了屋子里面,手上拿著佛塵,面帶微笑的看著兩個人說道:“從現在開始,這件事情由咱家做主!”說著太監從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黃色的卷軸。
“皇爺密旨,兩位大人接旨把!”說著徐德四下看了看:“邢尚智呢?將邢尚智也叫來!”
時間不長,邢尚智就從外面走了近來,他正在房間寫密奏,聽說有圣旨便急忙趕過來了。見到徐德,邢尚智一愣,臉上瞬間就變得難看了。
自己在濟南府,可是現在內廠的徐德卻來了,這是表明了自己無法接手濟南的事情。
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顯然自己的表現讓陛下不滿意了。
三個人到齊了之后,一起跪在地上聽旨,徐德則是快速的宣讀了圣旨。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把濟南府皮干遇刺的案子交給徐德處理。
朱翊鈞不知道山東這邊是什么情況,更不知道濟南府的案子會掀起這么大的波瀾。
不夠皮干遇刺,朱翊鈞卻有了非常不好的聯想,那就是萬歷皇帝派出的礦監和稅監。那些人全都是跑去各地收稅的,收的是以礦稅為代表的商稅。
然后這些人不但遭到了地方上的強力抵觸,還被打死了。
從礦監事件之后,皇上算是徹底失去了對地方的掌控。地方士紳和官吏也都看到了,弄死了礦監自己不也沒事,有什么大不了的,膽子自然更大了。
對于朱翊鈞來說,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刺殺稅務司官吏,無論是什么原因,是誰干的,必須嚴懲不貸。
如果這一次牽扯到了官吏,朱翊鈞準備簽發第一份滿門抄斬的圣旨。這才是朱翊鈞讓徐德來的原因,這件事情上,除了王用汲之外,山東的官員他一個都不相信。
等到宣讀完圣旨,三個人從地上站了起來,徐德笑著說道:“兩位大人,咱家就不打擾兩位大人了。”
徐德完全沒有和他們攪合在一起的意思,看了一眼身邊的邢尚智,徐德笑著說道:“刑大人,跟咱家走吧!從現在開始,你們錦衣衛歸咱家調遣了。”
“是,徐公公!”邢尚智連忙躬身道,態度那叫一個恭順。
看著兩個人離開,王宗沐有些遲疑的對王用汲說道:“這個徐公公是何人?為何邢尚智對他如此恭敬?”
“司禮監秉筆奉旨提督內廠辦事太監,皇上的心腹內侍,對比起東廠的張鯨來說,這位徐公公的圣寵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位徐公公雖然很少出現在人前,但是實力不容小覷,沒想到這一次陛下會讓他來負責濟南府的案子。”
王宗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內廠?”
一提到內廠,王宗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內行廠,這玩意提起來文官就心驚膽戰啊!想到內行廠就不能不想到劉瑾,實在是他的名氣太大了。
除了一直存在的東廠,一個西廠一個內廠,一個汪直一個劉瑾,提起來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王用汲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王巡撫,不是你想的那樣,過兩天你就知道了!不過本官倒是餓了,剛才還沒覺得,王巡撫,咱們去小酌幾杯吧!”
看著王用汲一臉輕松的樣子,王宗沐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剛剛那個王用汲?
想了想王宗沐就笑了:“看來王大人對這位徐公公是信心十足,那本官就拭目以待,說起來本官也有些餓了,既然王大人相邀,那本官就恭敬不從命了。”
“王巡撫,你就瞧好吧!山東有人要倒霉了。”
王用汲大笑著說道。
出了門口,徐德看了一眼邢尚智,淡淡的說道:“帶上你的人,跟著咱家走!”說著徐德便邁著步子向外走了出去,邢尚智連忙緊追幾步道:“大人,咱們這是做什么去?”
“抓人!”徐德只說了兩個字,便不再開口了。
邢尚智也沒敢再問,帶著人就跟著徐德除了欽差行轅。
濟南府南城得月樓。
徐德站在得月樓的門口,看了一眼躬身站在自己身邊的齊大,淡淡的說道:“人在這里?”
“回公公,在這里!”齊大點了點頭道:“目標叫白老三,是濟南府有名的人物,經營著賭場和青樓,交游廣闊,在衙門里面有些關系。”
徐德點了點頭,對身邊的邢尚智點了點頭:“抓人,要活的!”
邢尚智看著面前的青樓,點了點頭,面對王用汲,邢尚智有膽子硬抗,可是面對徐德,邢尚智還真沒這個膽子。不說徐德手里面的圣旨,單單是徐德內廠廠公這個身份,他就得罪不起。
錦衣衛和太監都是靠著圣寵活著的,相比起來,自己和徐德差太多了。
在得到了邢尚智的命令,錦衣衛如狼似虎的沖進了得月樓,整個得月樓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驚叫聲和咒罵聲很大,可是徐德卻充耳不聞,坐在手下搬過來的椅子上,淡淡的打了一個哈切。事實上徐德對這樣抓人的事情很無感,技術含量太低。
可是給別人的感官就不一樣了,這位徐公公當真是上位者氣度。
身邊不少人簇擁了,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那里,充分的表現出了高傲和不屑,簡直把一個上位權閹演繹的淋漓盡致,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電影里面的大反派。
“大人,人抓住了!”錦衣衛的千戶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
邢尚智連忙轉過頭對徐德道:“公公,人抓住了!”
雖然剛剛就聽到了,可是就假裝沒聽到,直到邢尚智開口,徐德這才抬了抬眼皮,開口說道:“都壓過來,咱家要問話。”
時間不長,五六個人就被壓了上了,一個個全都要嚇死了。
徐德淡淡的開口說道:“哪一個是白老三?”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連忙趴在地上磕頭:“小的是,小的就是白老三!”
“那他們是你什么人?”徐德伸手劃了一下地上跪著的人。
“是小人的手下!”白老三連忙道。
徐德做了然狀,然后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道:“拉遠點,砍了!”
不說其他人,邢尚智都覺得自己聽錯了,這就拉下去砍了?可是看徐德認真的模樣,他又知道自己沒聽錯,連忙對著錦衣衛一擺手:“拉下去,砍了,拉遠點。”
時間不長,那邊就傳來了求饒聲和慘叫聲,然后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被拿了上來。
徐德看著白老三,笑著說道:“知道為什么咱家讓人砍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