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一眼崔福,徐德沒好氣的說道:“少廢話,問你東西怎么來的,咱家告訴你崔福,這一次的案子要是查的清還好,如果查不清,你就得被凌遲。冰(火中文”
崔福一聽這話身子都軟了,連忙說道:“徐公公,徐公公這是別人送給奴婢的啊!”
“誰送給你的?”徐德看著崔福,再一次大聲的喝問道。
崔福這個時候則是臉上的表情一僵,并沒有直接說出名字,這讓徐德眼睛一咪,看看這里面也有事情啊!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太監,徐德笑著說道:“把趙老蔫給咱家叫進來。”
小太監點了點頭就出去了,崔福則是一臉懵,這是要做什么?
時間不長小太監就回來了,在他的身后跟著兩個人,后面的兩個倒是沒什么特殊的,一看就知道是護衛。但是走在前面的這個小老頭,看著挺不一般。
說說老頭,其實也不老,五十多歲的樣子,身上背著一個大箱子,看著像郎中。
小眼睛瞇著,臉上帶著笑,進來之后也不看崔福,恭敬的徐德行禮道:“趙老蔫見過公公。”
徐德點了點頭,放下喝水的茶杯,指了指地上的崔福開口說道:“帶下去過一遍,咱家有話要問,你的手段咱家知道,人別給咱家弄死了,其他的隨你的便。”
“咱家只有一個要求,下一次咱家問話的時候,需要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老蔫一聽這話頓時就笑了:“公公您瞧好吧!”說著對身后的兩個人吩咐道:“帶下去,咱們好好的伺候一下這位公公。”
崔福這個時候可嚇壞了,他也不傻,這是要對自己動刑啊!
太狠了,自己不就是遲疑了一下,連忙向前爬了幾步,大聲的說道:“公公,我愿意招供啊!我愿意招供啊!”一邊說著,一邊給徐德磕頭。
徐德對于崔福的哀求不為所動,他現在不信崔福了。
敢對自己隱瞞是不可以的,如果崔福剛剛愿意招供,那么自己還能看在大家都是太監的份上放他一馬。可是現在不行了,自己要拿到的是實話。
皇爺的密旨措辭可是非常嚴厲的,連便宜行事的字樣都出來了。
自己給皇爺辦差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圣旨,最多的是各種限制和要求,無論是對東廠還是自己的內廠,這一點徐德感受的到的。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皇爺的圣旨不但措辭嚴厲,而且字里行間都透著怒氣。
如果這一次的差事出了錯,自己的下場估計不會太好。自己的位置雖然看起來穩固,可是想要拿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內廠里面也不是沒有其他人可以接替自己。
徐德才不會為了一個崔福浪費時間,第一個缺口打不開后面就更沒法弄了。
趙老蔫可不管崔福的掙扎和喊叫,見徐德不說話,直接吩咐道:“把嘴堵上,這大喊大叫的可不好,嗓子喊啞了就沒法說話了。”見崔福被身后的兩個人給壓了下去,趙老蔫笑著給徐德行禮道:“小的告退!”說著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趙老蔫走了,徐德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原本徐德以為崔福這里不會出問題,問一句他就能說,實在不行也就是嚇唬一下的事情,沒想到還挺復雜。轉頭看了一眼小太監,徐德吩咐道:“傳令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福建、廣西以及廣東的人。”
“給咱家好好的查查這個福壽膏,咱家需要盡快知道這個福壽膏的所有事情。”
“從哪里生產的,誰生產的,誰倒賣的,倒賣到了哪里,告訴他們,這件事情誰要是不用心,家法處置。誰要是做得好,咱家有重賞。”
小太監連忙答應了一聲:“是,公公,奴婢這就傳令。”
等到小太監走了,徐德再一次端起了茶杯喝茶,皇爺讓查的事情,那就必須查清楚。
命令很快就傳出去,江南的內廠頓時雞飛狗跳,所有人都開始探查關于福壽膏的消息。沒人不想立功,更沒人想受到處罰,內廠這個機構開始全力發動。
一條條消息快速的匯總,風一樣的送到了南京城。
當天晚上,徐德再一次見到了崔福,比起上一次,崔福萎靡的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從水里面撈出來的一樣。身子不住的顫抖,被嚇壞了。
徐德看到這一幕,轉頭看向了趙老蔫,皺著眉頭說道:“趙老蔫,你這是給弄傻了?”
趙老蔫連忙說道:“公公,這可不怪小的,小的都沒對他動刑,架勢剛擺開,這就嚇的又拉又尿的,整個人直打擺子,還暈過去好幾次。”
看了一眼崔福,徐德忍不住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崔福聽到這句罵聲,猛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徐德,這一下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跪著爬過來抱住徐德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說道:“徐公公,饒命啊!我什么都愿意說啊!”
看了一眼崔福,徐德冷笑著說道:“咱家問你,你的福壽膏是何處來的?”
崔福連忙說道:“是何家送給奴婢的,是何家來的。”
徐德一愣,我說何處來的,你就說何家來的?戲弄咱家是不是,剛想翻臉見身邊的小太監連連對使眼色,徐德一愣,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這應該是一個姓何的人家。
略微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徐福,徐德這才繼續開口問道:“這個何家是和來歷?”
崔福這一次可不敢隱瞞了,連忙說道:“回公公,這個何家是江南大戶,在很多地方都有買賣鋪戶,絲綢酒樓什么買賣都做,南京城里面有一家春風樓就是何家的買賣。”
大戶嗎?
徐德冷笑,大戶最好了,不是大戶還不值得咱家親自出手。
“說說你和這個何家的事情吧!”徐德淡淡的說道:“從頭開始說起,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否則你的下場肯定會更慘,下一次就沒這么好過關了。”
“是是!”崔福連連點頭,仿若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給說了出來。
鎮守太監這個職位由來已久,最初設立的時候他們是沒有這么大的權力的,主要職責也不是現在這樣。鎮守太監的全程是鎮守監軍太監,設立的初衷是為了監視地方的軍隊。
在各地的鎮守太監之中,南京的鎮守太監自然是重中之重。
這里是都城,駐軍又那么多,雖然魏國公府是世襲的國公,世代鎮守南京,但是朝廷對這里的監視一直都是最重的。這也使得南京鎮守太監的權責都非常的大,地位尊崇。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地方衛所的糜爛,各地方也沒什么發生什么造反的事情,鎮守太監的職責就發生了改變。
加上皇上與文官斗爭的加劇,各地的鎮守太監就成了皇權在各地方的延續。除了建軍職責以外,也負有監視探查地方的職責,再一次使得鎮守太監的權力大增。
這些年國庫空虛,皇上的開銷也被嚴重縮減,鎮守太監又有了新的職責,為皇帝搜刮寶物和銀子。
這個職責的出現,使得鎮守太監臭名昭著,畢竟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巧取豪奪,加上中飽私囊,干的壞事就太多了。只不過打著皇帝的旗號地方上惹不起,加上有心之人的巴結,使得他們更加反而飛揚跋扈。
在嘉靖一代,鎮守太監的威勢大增,他們給嘉靖皇帝收集了無數的寶物,祥瑞和煉丹的玩意進宮無數。
在這里面就有福壽膏,深的嘉靖皇帝的喜愛。
崔福在得知南京有福壽膏之后,怎么可能不上心,他瞬間就來了興趣,于是就開始尋找售賣福壽膏的商家。由于他是南京鎮守太監,巴結他的商人一大堆,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費什么力氣。
很快就有人上門給崔福提供了福壽膏,這個人就是何家。
何家提出的條件非常的優厚,不但白給崔福福壽膏,還答應崔福與他們一起售賣福壽膏。通過崔福的手來拓展他們福壽膏的銷售渠道,這一次給朱翊鈞進貢福壽膏,除了為崔福固寵之外,還要打開銷路。
如果皇上喜歡了福壽膏,那必然會在京城傳開。
一旦在京城傳開,那京城的權貴必然會對福壽膏趨之若鶩,到時候何家必然能夠大發其財。現在市面上的福壽膏可是很貴的,一兩福壽膏一兩金。
這可不是虛構,而是真的,一兩福壽膏售價一兩黃金。
聽到這個價格,徐德嘴角直抽抽,好家伙,這么貴啊!可想而知這里面的利潤有多少,真是一門好生意,不過徐德也知道,這門生意怕是要做到頭了。
看了一眼崔福,徐德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淡笑著說道:“怪不得你不說,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如果不是被徐德嚇壞了,崔福是打死也不會說這些話的,給皇上獻寶不是為了討歡心,而是為了賣貨。可是現在他不說也不行了,崔福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要是不說實話,這個徐德非得弄死自己不可。
“咱家問你,那個和你提起福壽膏的人是誰?”徐德低下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崔福。
崔福一愣,他沒想到徐德問的居然不是何家,而是問起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他當然不會忘記。略微沉思了一下,崔福便開口說道:“是南京工部侍郎趙廉。”
“奴婢記得是一次宴會上,趙廉拿出了福壽膏,讓奴婢嘗試一下。”
憐憫的看了一眼崔福,徐德淡淡的說道:“你也用了福壽膏?”
崔福眼中閃過一抹恐懼,似乎想到了什么,驚懼的說道:“用,用了。”
聽了這話徐德算是明白了,崔福哪里是被趙老蔫嚇得,而是毒癮犯了。皇爺可是給自己詳述了福壽膏的壞處,一旦吸食了之后,很快就會成癮。
每一次成癮之后如果不吸食,整個人就會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最后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成癮之后,只要不吸食那就是抓心撓肝的想要吸食,在那種情況下他為了換一點福壽膏會什么都愿意付出。
可以說到了那個地步,整個人就如瘋魔了一般。
原本徐德還不太相信,可是看到這一幕,徐德算是信了。
“南京工部侍郎趙廉!”
徐德敲打著桌面,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只是牽扯到商人,或者牽扯到了士紳,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牽扯到在職的官員,這就不好辦了。現在徐德要思考的是把這件案子做多大,一旦鬧大了,那就是大案了。
自從洪武年間之后,朝廷還沒掀起過什么大案子,一旦掀起大案,那事情就麻煩了。
想要抓捕工部尚書趙廉,必然要說出密謀刺殺皇爺的事情,否則你想動南京工部侍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旦這件案子定性了,那就是謀逆大案。
到時候牽扯進去的人,那就是抄家滅族,充軍發配都是撿到了。
可是徐德也知道,這些人獻媚固寵,借此做生意的心思是有的,可是謀刺皇上,這個心思的怕是沒有的。一旦掀起大案,那個時候就身不由己了。
這讓徐德陷入了兩難,半晌徐德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想了想,徐德覺得自己還是先找到這個趙廉談一談吧!
轉頭看了一眼小太監,徐德開口說道:“去把這個工部侍郎趙廉請來,記住,是請來,千萬不要驚動其他人。”
“是公公!”小太監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的跑了出去。
南京雖然不是北京,但是這里依舊有六部衙門,署理南方半壁江山。南京的六部雖然地位上遠不如北京,但是這里卻更加的自在,適合養老,也適合積蓄力量。
很多時候朝廷將南京的當做給官員的養老之地,同時也會當做后備官員的培養之地。
趙廉就是一個年輕且有野心的官員,他今年四十六歲,對于一個官員來說,他還很年輕。現在就做了南京的工部侍郎,可以說前途無量,一旦調入京城,那就是立刻能夠大展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