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時的謝可言,整日被關在府中學習詩書禮儀。
自幼,母親便教導她。將來你是要成為人上人的,這天下,誰都比不過你。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那時她還不叫謝可言,她叫謝遺珠,聽說這是個貴人賜的名兒。
但母親每每念得這個名字,都會輕笑一聲,似乎極其不屑。
“母親會給你全天下最好的。誰都比不上你。呵,爹爹怕帶你回家,娘便親自帶你回去!”那時的母親時常望著京城的方向發呆,每次父親來,母親都會哀求他帶自己回京。
父親總是說再等等,再等等。她身子不好,不能再刺激她。
那個她,便是父親真正的夫人。
每次父親走后,娘都會抱著她,眼神恍惚,要是有個兒子再就好了。若是生的兒子,他肯定就帶我回去了。
后來,母親對她的要求一日高過一日。甚至后來還請了宮中的教養嬤嬤親自教她禮儀,那時她便知道,她與別人不一樣!
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母親說的人上人,到底是怎樣的日子呢?
后來,有一天母親突然抱著她,緊緊的抱著她。
“回京的機會到了,咱們回去的機會要到了。從明日起,你便改名謝可言,貴不可言的言言。牢牢記住,你是言言。三歲時被母親遺失在全福寺的言言。記住了嗎?”母親極其認真的叮囑她。
她不想改名,但是母親說這個名字還是貴人賜的。
但這次母親很欣喜,因為這個名字,意味著她很快便有回京的底氣了。
“你有個小友,是在全福寺修行,但后來不辭而別離開了。你很想念他。”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讓她記住。
每次她吞吞吐吐記不全,母親便會打她一頓。
她改名成了謝可言,總是在學習那個叫言言的女孩子。京城時常寄信出來,全是給那個言言的信。
母親截取了那個人給言言的信,給了自己。
她便成了言言。
后來四歲那年,母親帶著自己進京,直直的進了謝府,走到一個面色蒼白的柔弱女人面前。不知道她們說了什么,母親從屋里出來時帶著可怕的笑,屋里的柔弱女人已經斷了氣。
后來眾人都說她是被母親活活氣死,是因為爹爹在外養了妾室。
但她卻不覺得,她當初站在門外,似乎聽得什么代替,什么至高權利,還有什么貓?爭吵很激烈,那個女人甚至急的從床上跌了下來。
她不知道她們怎么扯到了小動物身上去。
直到后來,她又在府上被母親關著,閉門不出好幾年,甚至沒有一個人見過她幼時的樣子。
直到九歲時,某一日進宮,那個小太子也在。
皇后娘娘和母親提起,大家仿佛不經意說起太子幼時之事,她順著母親的眼神,似乎毫不知情的與太子對答,越說太子眼神越亮。似乎這是一場天大的緣分。
“你是我的言言嗎?對嗎對嗎?你居然是蕭夫人女兒?言言,你居然是言言?”太子拉著她笑的一臉真切。
當時太子很驚喜,大家面上都帶著驚喜。但真正喜的,只有太子一人。
她在皇后和母親眼里,看到了滿意。
“這真是喜上加喜啊,言言這孩子本宮看著便歡喜。出生時你母親大義凜然的用你救了太子一命,不成想三歲了兩人竟是還有一番淵源。說起來都是緣分呢。”皇后那時拉著她的手,一臉喜歡。
“真是個好孩子,要多進宮陪我坐坐。”皇后竟是都未自稱本宮。看著她的臉似乎看不夠一般。
每當這個時候,母親便笑的很奇怪。
那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全京上下便盛傳,她極得皇后娘娘歡心。
后來長大了,圣上私自為太子定了正妃。那日皇后娘娘還與陛下大吵了一架。
“言言啊,我對不起你啊言言。言言做側妃委屈你了。你,你放心,正妃位置一定是言言的。”皇后娘娘壓低了嗓音,細細的摸著她的臉。
明明她們倆沒有半點相似,但娘娘卻總是執拗的認為自己與她有緣,是跟她很像的。
耳濡目染之下,她發自內心的覺得,她就是言言,她就是應該嫁進宮做那人上人的。
乃至于她很自然的遺忘了,自己只是鳩占鵲巢,只是頂了那個叫言言小姑娘的名諱。
不然,太子是不從的。
某一日她在宮外玩耍,殿門口似乎被皇后娘娘屏退了眾人。
“娘娘還是太過仁慈,若是將來那孩子被太子認出可如何?倒不如……”母親抹了抹脖子。
“不可,本宮就一個皇兒。若是真有那一日,言言已經入宮為太子妃,把她收了又如何。絲毫不影響咱們的言言。本宮,不愿傷了皇兒的心。倒不如早早賞她幾門親事,早早成親也好。”皇后似乎很顧忌太子。
也是,娘娘就他一個兒子。
只不過,后來誰都沒猜到,與那個姑娘定親的男子,無一都出了差錯。明明還未定親時都老實巴交的,怎么定了親都出了岔子呢。
母親總是笑笑沒說話,面色顯得極為陰郁。
那時候她恍然間覺得,母親似乎與娘娘并不如面上那般和睦。
但那與她有什么關系呢,她還是那個可以把宮中當做第二個家的謝可言啊。
整個京城誰不羨慕她?太子寵著她,娘娘護著她,甚至如今連陛下都對她另眼相看。
直到……
周言詞,突然站到了她的面前。
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眼中似乎暗藏著知曉一切的目光,讓她,渾身血液倒流,遍體生寒!
真正的那個言言,進京了!
成了她的大嫂!還站在了她的面前,那般洞察一切,仿佛她早就知曉,只是不與她計較一般。
“這天下還沒有人能占我的便宜哦。”周言詞笑著在她耳邊說了這句話。
她就像個討債的魔鬼,要把一切都奪回去!
謝可言面色森然,冷冷的看著她。
“周姑娘第一日進京便這般囂張,還真是……底氣足呢。”謝可言穩了穩心神,笑瞇瞇的好脾氣樣子。
“誰讓我……是言言呢。咱們,不一樣。”腰間掛著的海東青羽毛,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