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上空久違的異象,讓方玉音和周老三怔了一下。
“她回來了?”方玉音吶吶開口,想起失蹤的兒子,眼中一片狠厲。
周老三眉頭緊皺,蘭兆那邊的探子回來稟報過,妹妹還在冰窖里躺著呢。
只不過前些時日,有人朝圣女逼宮,被從天而降的梁砸破了腦袋,當場死了。
這手筆,跟妹妹當初一模一樣倒是有的。
此時的龍脈,竟是有幾分腥甜氣息。
蓮池中還只是花骨朵的蓮花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張開,一朵朵燦爛耀眼。
但若是細看,又與金蓮有幾分不同,似乎帶著幾分血氣,有些滲人。
四周傳來一陣吟唱,空氣中氣息有些不對。
周言詞只感覺這龍脈的護國之氣,竟是在全部往此處匯聚,隱隱的猶如化成實質。
不行,若是真被他抽空龍脈之氣,這完全是傾全國之力,毀滅一個王朝的代價促成他的好事。周言詞眼睛都氣紅了。
難怪,難怪會有她的存在。
謝瑩蕙慘死的那一世,只怕便是他登基后作孽,將大越龍脈抽離,整個大越為之陪葬!
周言詞恨得牙根癢癢,呵,今天咱們好好算算這筆賬!
周言詞掩下眼中恨意,暗暗將那股氣流往自己身上引導。橫豎不能便宜了那神經病。
“大仙還未回來嗎?可差人去找了?”周負眼眶發紅,氣得將手邊周家人用鞭子連連打了好幾次。
周祿聽到聲音,微微張開眸子,此時喉嚨被層層包裹住,深怕他死了。
托這國之命脈的福,他竟是隱隱看到些東西。
“承……瑞,哥哥……”呆呆的倒在地上,看著不遠處周家人跪在地上挨鞭子。
兩年了,竟是重見光明了!
“該死,我的眼睛!”只見周負手一滑,鞭子猛地便飛了出去。雙手捂著眼睛,不住地啊啊大叫。
隨后猛地轉過身,惡狠狠地看著地上周祿。
此時的周負,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竟是嚇得周祿一陣瑟縮,全身雖然有了點知覺,卻依然不足以讓他逃走的程度。
“該死該死,你不是說好的,若是你有健康,你有眼睛,一切都愿意給我嗎?我不是你唯一的弟弟嗎?”周負一腳踩在周祿雙腿上,咔擦一聲,腿變斷了。
周祿皺了下眉,好似,有幾分疼痛感覺了,只是不強。
周言詞隱隱猜測,估計是這里龍脈之氣太過濃烈,龍脈又本是正義之氣,被奪取的東西龍脈在強制歸回原位。
也是,在自救。
周負年紀小小,但渾身煞氣駭人,饒是周祿此時也被驚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周負如此模樣。
“你……我……”周祿脖子間又開始往外浸血。
他今日記起了太多事。
記起了從出生開始,就是弟弟殘疾,而他一切正常,只是兩個人中間站在一起,無法分開。
從小,在未曾進宮之前,他都是健康的。
是他能走能笑,弟弟雖然能說話,卻因為口齒模糊,從來不開口。
是大伯母把弟弟綁在他背上,是他背著弟弟蹣跚學走路,每次弟弟羨慕的眼神,都看得他害怕。
那一切都不是他的夢。
后來兩歲時,他大病一場,什么都給忘了。只記得自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唯獨一雙眼睛能看得見。后來慢慢嘴巴能說了,他還覺得是老天爺給自己恩惠。能說,能看,還是挺幸福的。
是啊,傻人有傻福啊。
那時自己還傻傻的,想要把唯一的眼睛贈給弟弟多好。
哈,哈,多好,是啊,多好啊。
原本一切都是他的,現在都成了別人的,他偏還傻傻的連眼睛都整日念叨著要送給弟弟。
他一時接受不了,干脆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抹了脖子。
說起來,這到底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即便知道一切,也沒忍心質問他,苛責他,也不去想他怎么找到陰狠的法子奪了他的一切。
只默默給了自己一刀。
“你騙我,你騙我……承瑞哥哥,他們都在這里,不是大伯母和天下容不下我們。是你騙了我……是你放的火!”周祿此時隱約能看到一些,哪里還搞不明白,這孩子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他殺了我父親,燒死了滿府所有下人。”周承瑞壯著膽子說了一句。
周祿哭的更厲害了。
一切都亂了,他完全接受不來。
周負沉默著看著他,眼神極其可怕。
“從你出生,我就在嫉妒,我就恨你。為什么我不是健康的那一個,我生來就有大抱負,生而知之,這是上天給我的聰慧。憑什么要將我禁錮在哪殘廢的軀體中,看著你們對我指指點點,憑什么?”
“明明是一母同胞,明明是一起出生的,明明一個肚子爬出來的,憑什么所有的壞運都給了我?我不服,我不服!你微笑我就想撕爛你的臉,你說話我就想毒啞你的嗓子,你學走路,我就想斷了你的腿,讓你也常常無法動彈的滋味!我,想取代你!憑什么只有你是幸運的!”周負宛若瘋狂。
他知道謝可言和周伯躍是親兄妹不倫才生下畸形兒,但憑什么都在他一個人身上應驗了!
老天爺將他送到這里,還讓他重來一回,憑什么不給他機會!
周言詞被綁在池子中央,涼涼的看著他。
“因為,這是上天對你的懲罰啊。”
“你空有一切,你大腦正常,偏生要被囚禁在這無法動彈的軀體中,是因為懲罰啊!你與他綁在一起,甚至連單獨出生的資格都沒有!”周言詞嗤笑一聲,身旁妹妹嚇壞了。
“月牙月牙,別說話,那是個瘋子。”雙胞胎妹妹急死了,壓低嗓音叫著姐姐。
果不其然,周負又被觸怒了。
因為她所說的,都是真的!上輩子因他而死的人,能填滿護城河。
但那又如何,是上天不公,沒給他好身體!
他要改變一切!
“現在,一切都來得及,什么都來得及!”周負冷著臉輕笑道,諾大個龍脈深處,愣是沒一個人吭聲。
稚嫩的面容,與眼神,完全是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