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笙面上瞬間僵硬。
“隔壁莫哥哥,你知道嗎?他恢復神智了。”
“在他全家死絕,只剩他一人茍活時,在他送至親下葬之時,他開了神智,他變得聰慧了。”云箏語氣縹緲。
“老太太求天求地只求他能開神智,如今卻是在死后才達成愿望。他那開了神智的兒子可怎么過呢?恐怕生不如死吧?恐怕比成為傻子更讓人悲傷千萬倍。”
“他不開神智,每日渾渾噩噩傻開心,恐怕老太太也放心。”
“如今,全都死了,他聰明了,他清醒了,他懂了。余生只剩悲痛,那痛入骨髓的痛啊。”云箏面上慘白。
她甚至不敢想莫負恩該怎么活下去,該怎么度過余下的每一天。
每一天都像負罪一般沉重,活著比死更煎熬。
三笙吶吶的看著她,眼中的笑意頓消。
開了神智,比,死比傻子更可怕!
三笙心頭劇震,仿佛被人拿著一把錘子在心口重重敲了一下。
“那,那不是他們一直求的嗎?那不是,她一直以來求著的嗎?”三笙神色恍惚,那不是她心中的聲音,那不是她一直以來的愿望嗎?
云箏蹲下身子,輕撫著他的雙眼。
“傻孩子,親眼看到的雙耳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要用心去傾聽,去聽最真的聲音。”
“奶奶一直求他聰慧,是希望他能過的更好。而不是在如今全家去世的狀態下讓他清醒,余生永在悔恨和煎熬中度過。奶奶的本意,只是想求孩子健康平安,快樂過一生。”云箏眼淚落下,一滴一滴落在三笙手背上。
三笙猛地一縮,手背好像被烈火灼傷一般疼痛,手都有幾分抽抽。
他,他給的,原來不是她們想要的嗎?
三笙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自以為的好事,竟是給人添了巨大的麻煩,一生都無法消失。
問題是,他還給了他極其漫長的生命。
三笙不敢再提什么好事,半點不敢再提。
此時腦海中雷聲轟鳴,好像一切都被推翻,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安。
三笙又開始發起了高燒。
誰都不知道他怎么了,顧時瀾請了許多名醫,都對此束手無策。
隔壁莫負恩也在某一日夜里突然離開,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云箏只謹記他的話,不去他家,就像與他并無干系一般。
只有七葉偶爾忍不住去老奶奶和苑兒墳前放一束花。
老太太曾經說過,苑兒很喜歡花。七葉有事無事就會摘一束過去換新的。
“還真是奇怪,明明當初下葬時周圍的草木都收拾干凈了。怎么會這樣,真奇怪~”七葉提著籃子回來,她經常提著菜啊酒啊去墳前。
“怎么了?”云箏將三笙頭上的毛巾拿下來。
僅僅幾日,三笙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很多。
“我今天去苑兒和老太太墳前,她倆都被鮮花包圍了。各色的花都長了出來,五顏六色可好看了。我估計苑兒和奶奶肯定很開心。”七葉頗有幾分驚奇。
云箏若有所思,卻也想不到原由。
“小姐,你覺得真有天道的存在嗎?這世間一切真的有人主持公道嗎?這幾日奴婢突然覺得,這世間一切也許是有神明在保護的。只是他不懂,不懂人到底想要什么。”七葉搖了搖頭。
“不過別人我管不著,反正我七葉是要一直跟著小姐的。將來還伺候小姐。”七葉可滿足了,滿心滿眼都是云箏。
“傻丫頭,下一次我們做姐妹。”這一世她也愿意,可這丫頭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拒絕了與她姐妹相稱。
云箏不是想要改變什么古代制度,她只想不留任何關于七葉的遺憾。
七葉聽了笑瞇瞇的,高興壞了。
“七葉姐姐,隔壁顧公子又差人送來了新鮮羊排骨,要收嗎?”小丫鬟偷偷來問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云箏在里邊問道。
小丫鬟還沒回,七葉便淡定道“沒事小姐,隔壁買了幾頭羊又不好好管,老是來我們門口撒尿拉屎。”
果然,云箏皺著秀氣的小鼻子便不肯再問。
小丫鬟傻眼的看著七葉。
“以后就照我這樣說,什么臟水都往隔壁潑,懂了沒?”七葉瞪了瞪眼睛。
小丫鬟連連點頭。
隔壁顧時瀾此刻猛的打了個噴嚏。手中奏折都差點沒拿穩。
“凌空,那件事辦的怎么樣了?”顧時瀾揉了揉鼻子,內心微痛。
凌空不知從哪里飛身下來。
“主子,奴才查了好幾個檔案。所有人都是被批過富貴吉祥命,都是半年前開始失蹤。失蹤前都沒有半點不同,唯有……”凌空頓了一下看著皇帝。
“唯有什么?說!”皇帝青著臉。
他親眼見著那場面,內心震怒可想而知。
“她們生前都極其欣賞……欣賞新科狀元容公子……”如今狀元成了駙馬爺,他可不敢亂說。
況且還關系著公主。
皇帝臉色猛的沉了下來。
說起半年前,那也是所有書生來到京城的日子。隨后便有女孩消失了。
“還有……”凌空這次臉色更不好看了。
顧時瀾撫了撫眉心。
“還有云姑娘,屬下無意查出,她的命天生鳳命,出生時天生出現異像,曾被人批命,貴不可言。甚至高人當眾磕頭。”凌空臉色變了變。
顧時瀾心都沉了一下。
若是這么算,恐怕云箏正好在范圍內。
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人朝她下手。
“隨時跟著她,出了事當心腦袋。”皇帝涼涼的看著他。
凌空心中哦了一聲。你追美人我下苦力嘛,懂得的!
“送去的東西他收了嗎?可吃的習慣?宮中御廚查出來小偷沒?”顧時瀾知道她最近想吃羊排,一早讓人進宮去御膳房偷的。
凌空看了他一眼。
“被那小丫鬟從墻頭扔回來了。”簡直將一切的路堵的毫無漏洞,這丫頭就是顧時瀾的克星。
顧時瀾眉眼耷拉著,扔吧扔吧,反正他都快扔習慣了。
凌空見皇帝神色不好,便退了出來。
一轉身,就翻身上了云家墻頭,偷偷潛入云家摸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