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如龍此刻的心情很奇異。
自從昨晚接到李順喜的電話之后,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
李順喜是賈成敏的秘書,跟隨賈成敏已經有十多個年頭,通俗點講,是心腹中的心腹。
這卻是他第一次與李順喜通電話,而與身為他背景后臺勢力的少壯派代表人物賈成敏則是一次都沒有。
馬如龍雖是嫡系,卻并不受所謂的馬氏一派待見。
他頭上頂著馬派的光環,可實質上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他才會帶著妻子,回家問候一聲長輩。
眼下他的地位是他依靠著真才實學,一步一步真刀實槍地干出來的,沒有一絲一毫馬派的支持。
但這個秘密卻鮮有人知。
不過,賈成敏顯然就是其中的一個。
李順喜只是言簡意賅地說了顧忠平在對待劉產一事上的態度,就匆匆撂下了電話,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馬如龍知道這是顧氏大佬向他求和的信號。
這是他十分希望看到的局面。
可他心中有不甘。
憑什么?
憑什么,我馬如龍沒有依靠馬派一分一毫,到了這種拉攏地方派系的時候,卻要來指揮我?
高高在上的你們是否了解過蓮花市的情況,就來指手畫腳?
難道不怕犧牲了我馬如龍的利益,甚至是政治前途?
你們憑什么認為我會這樣做,這樣言聽計從?
他心中同樣擁有驚喜。
他早已不是當初部隊里咋咋呼呼的新兵了,也不是初入官場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秘書了!
他現在是地級市的市委書記!
正廳級干部!
他更加明白要想更進一步,再進一步,不單單是努力就足夠的了。
他需要愿意培養他,栽培他的強大勢力做背景,
馬派,從他步入官場就一直跟隨他的派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不會為了當初的那些個疙瘩而與自己的仕途做對!
賈成敏秘書李順喜的電話,是否意味著這樣的一個信號?
他的內心彷徨,堅定,不安,憧憬,不甘,憤慨,驚喜……
無數種情感混雜在一起,這種奇異,即使在過了一晚之后,依舊強烈。
隨后,他看到了車行道邊上,那個穿著橘黃色球鞋的少年——和阮曉,曹西海等人似乎很是熟絡的少年。
他的心思不由地又回到了顧氏一系的態度上。
他讓小何停下了車。
郝俊抱得希望其實并不大。
畢竟對方是手握一地生殺大權的市委書記。
而他,只是一個初中學生。
天壤之別的差距。
可是看到那張年輕的臉龐時,他知道他的等待沒有白費。
這個年輕人是何應欽,馬如龍如子侄,如心腹,如保鏢,如秘書一般的人物,前一世,他也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郝俊鉆進了車子的副駕駛。
一轉頭,就看見一個黑黝黝的碩大頭顱,深綠色的眸子“淡然”地盯著郝俊,散發著無言的威勢。
藏獒。
狗中王者。
這就是馬如龍也被戲稱為藏獒書記的罪魁禍首之一。
“呵呵,沒嚇著吧?”馬如龍的聲音遠比第一次見面時溫和的多,一如長者般。
“黑子,坐下!”
那藏獒乖乖地俯下身子,終于與車頂保留了一絲空隙。
“馬書記您好!”
“司機叔叔你好!”
何應欽手抖了一下,車子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依舊很是平穩。
馬如龍哈哈一笑,“你叫郝俊是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您的記性真好,我叫郝俊,是東湖中學的初三學生!”
馬如龍看了看表,“這個時候應該是上課時間吧?”
郝俊點了點頭,“嗯,我向我們校長請過假了!”
“可是你還是來的不巧,這個時間點也沒辦法請你吃飯啊!”馬如龍笑著打趣,神態間卻很是誠懇。
“那我可擔待不起!”郝俊只當是馬如龍客套的話語,并未放在心上,“這回特意過來找您,就是想跟您說點事!”
馬如龍興致似乎上來了,坐直了身體,“你說!”
郝俊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壓力,之前輕松的狀態就少了一分。
“馬書記,我們學校顧校長一直很關照我,可是老爺子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的,后來我一打聽,原來是因為他的兒子被紀委抓起來了,這時間是不是關的有點長了,我聽說審查干部一般只要一個星期就夠了!他又沒犯事,老關著,不合理啊!”
馬如龍深深地看了一眼郝俊,沉吟了幾句:“紀委審查有他們自己的規矩,不過,我可以過問一下!”
“謝謝馬書記!”郝俊很是誠懇地道了聲謝。
突然又好似想起什么來似的,他又從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疊被折的有些破舊的照片,遞給馬如龍。
他指著照片上那個身穿校服的少年,惡狠狠道:“馬書記,這些記者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看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插手幫忙,要不是那天我正巧路過,這件事就大發了!”
馬如龍眉頭一縮;“哦?這個穿著校服的是你?”
“是啊,這件校服在我們東湖中學可是獨一無二的,是顧校長親自參與設計的!”
“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啊,我們鳳塘區的惡霸紈绔,區委書記的兒子劉國天!這家伙一直是個大壞蛋,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
“哦?那你還敢打他?”
郝俊睜大眼睛道:“馬書記,這樣的人不該揍嗎,要不是我及時出現,這位姐姐可真的完蛋啦!”
馬如龍滿意地點了點頭,拍著郝俊的肩膀道:“嗯,是個見義勇為的好少年!”
郝俊似是十分受用地點了點頭。
“郝俊,你拿出這些照片的意思是要我嚴懲這個紈绔惡霸呢,還是那些見死不救的記者呢?”
馬如龍拍了拍手中的照片,處置劉產的心思更甚,一個連兒子也教育不好的父親,卻愣由他為非作歹,有人讓他做魚餌也沒有值得什么同情的。
郝俊撓了撓頭,靦腆道:“其實都不是啦!我就是覺得氣憤,最主要的還是想問問顧凱凡叔叔的事情!”
何應欽特意先將他送到了東湖中學,下車時,馬如龍又道了一聲下回請郝俊吃飯,才回轉往市委辦公樓。
看來不是說著玩玩的。
郝俊望著遠去的奧迪車,心思浮動。
奧迪車內。
“叔,這個小孩,您覺得可能是誰在背后教他?”何應欽沉著臉,目光直視前方。
“這個倒不重要,他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最先引起紛爭的顧凱凡,我倒是應該見一面了!”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