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偶然間看到宋良雙眼之間的閃動,郁結的心情便好了許多。
這個男人雖然是宋辰辰的父親,但郝俊根本就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小妮子的影子,也感受不到本該有的那分親切。
重生之后,郝俊變得越發重情,反倒是其他一切,都看得淡了些,這許是不同人生的感悟,讓他在為人處世方面,頗有心得。
他拿著話筒,仰起頭,突然沖著宋良說道:“宋經理,應該知道城建局的季局長的事情吧,報紙上登得到處都是!那個季局長不會說話,席爺爺就大發雷霆了,嚇了我們一跳!
郝俊很仔細地觀察著宋良的表情,這個英俊的中年男人對他根本就沒有太多的防范心理,想必從一開始,他的驕傲,他的自信,抑或是郝俊的年齡,都使得他狂妄地忽視了一些可能反噬他的因素。
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苦笑,被郝俊很容易就抓到了。
不是迷茫,不是懊悔,不是無奈,而是一種苦笑。
郝俊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在這一次季文武引起的巨大風波里,必然有著東湖園的影子,至不濟,也至少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宋良若是沒有參與,也必然是知情者。
隨即,宋良就進入了演技狀態,不得不說,在這種社會里面摸爬滾打過的人物,必然是有了幾分道行的。
季文武的事情,由于蓮花市的媒體被詭異的繞開,所以幾乎只有極少數人知情,若不是郝躍飛多長了個心眼,又有著在蓮花市一手遮天的顧氏的幫襯,想必也不會這么早就知道孫老三一事。
“季局長犯錯了?”宋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自言自語道,“難怪當時他進門的時候,就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連帶著嚴市長都被訓斥了一通,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嚴市長當初那么提攜他,卻沒想到給自己提了個大麻煩!”
郝俊那一雙并不出眾的劍眉當即便擰了起來。
季文武是嚴開順的嫡系?沒聽說過啊!
其實,郝俊一點都不擔心這一次沸沸揚揚的風波會影響到孫老三,這老混混如今春風得意,手里的牌也是越發雄厚了,若是小覷了他,怕是會吃虧的。
但若是嚴開順出面,力頂季文武的話,局面可能就會變得很復雜了。
沒想到,那個腦滿腸肥的季文武居然是嚴開順的人,當真是匪夷所思,難道嚴開順老眼昏花了嗎?
其實,郝俊有點想當然了,官場之上,當真是不能以常理來奪之的。
嚴開順若是真的提攜季文武,那季文武必然在嚴開順眼中有著用武之地,若是想要將季文武拿下,那就必須讓這用武之地變得一無是處,抑或是有著可以輕易舍棄的優厚條件。
郝俊甚至有點同情孫老三這老混混起來,似乎每一件事,只要他一參與進來,就會越鬧越大,這算不算是頭頂上頂著一個方圓五公里的霉運光環?
宋良眼見少年沒有多少反應,感覺就好似拳勁打在棉花上一般,頗是郁悶,但依舊假裝一副很是八卦的模樣問道:“那席省長是個什么態度,季局長會不會就要倒大霉了?”
郝俊翻了翻白眼,神秘兮兮地道:“這么說吧,席爺爺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宋良的神情之中閃現出幾分幸災樂禍之意,這本也是題中應有,平頭老百姓自然最愛看熱鬧,尤其是掌權者的熱鬧。
郝俊撂下電話,狐疑地看著宋良。
宋良停止了自說自話,“怎么,電話沒打通嗎?”
“您就一點都不打算向我問問辰辰的情況嗎?”這個問題郝俊憋在心里很久了,他實在是猜不透,那個家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以至于作為一個父親的宋良能夠如此狠心,對于妻子女兒如敝履般棄之。
想必這也是郝俊對于宋良沒有太多的好感的一個特別重要的原因。
前一世,那個妖精般的女孩,一直不愿意談及她的父親。
而此刻,那個曾經有點天然萌的女孩縱然擁有著很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但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從她到了星期六日的時候,只是呆在學校里,不愿意回家的舉動就能看出一些不同來。
她終究是傷心的,甚至可以說,她在逃避。
郝俊所希望的,最理想的結局,自然是眼前這個還在與他虛以委蛇的中年男子能夠回心轉意,讓宋辰辰重新回歸以前的狀態。
盡管記憶里,那個喜歡穿著短裙,在他面前露出一大段粉嫩大腿晃來晃去的妖嬈女孩很誘人,很誘人。
腦海里的畫面感一充實,郝俊就有點口干舌燥。
“你不覺你管的有點多了嗎,這也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宋良的態度急轉直變,顯然郝俊的話語多半是觸痛了他的神經,他開始直言不諱。
郝俊攤了攤手,并不反感宋良的反應,“我只是不理解,或者說,我是在幫辰辰問您!”
“呵呵!”宋良笑得很慘淡。
“你替她問我,你有這個資格嗎?”
宋良此刻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一度讓郝俊憤怒,甚至狂躁,是的,他眼中有曖昧,有理所當然,甚至是居高臨下的蔑視,以及那好不掩藏的不屑一顧。
郝俊的神情越發冷冽了,“我看不起你!”
“我也是!別把自己想的太偉大,少年!”宋良默默低頭,開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頭說道:“作為一個長輩,我想奉勸你一句,做人做事的時候,都不要太由著性子來,否則會給家人帶來很不必要的麻煩!”
郝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哦,還有!”宋良笑了笑,“少年人要有少年人的圈子,過了界,就不好玩了,這個世界有規矩,成年人的世界也有規矩!”
“這算是警告嗎?”
郝俊微微一笑。
宋良卻是看也不看少年一眼,“你很聰明!”
所謂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想必如是,郝俊無奈地一笑,隨即也轉身離去,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恐怕就是想要去改變一個人。
走出東湖園的郝俊,抬頭望了望始終灰蒙蒙的天,心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