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一直以為,即使這一起毒品案件已經脫離他的預料,那么在蓮花市層面上,他依舊有著足夠的余地從容布置。
只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轉變的太快,以至于把他的自信,給敲擊地粉碎。
宋良身上那突然出現的睥睨之下的冷漠和決絕,仿佛讓他看到了一個慷慨赴死的義士,雖然有點可笑,但在那一瞬間,他的心里的確涌起的是這樣的感覺。
東湖園這起爆炸時間似乎是他如此變化的起因,但郝俊一直認為宋良是一個理智遠遠強大于感情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無情絕姓地拋棄妻女。
縱使是簡簡單單的這一點,他都想不通。
望著興致勃勃的于祥明,所謂的可控范圍正在朝著不可預期的迅速方向發展,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暫時無能為力。
宋良并未在后來多說什么,甚至沒有去查看那個被不幸炸死的人究竟是誰,面無表情地重新坐上了于祥明的小車,匆匆離去。
嚴開順拍了拍郝俊的肩膀,面上帶著幾分嚴肅:”郝俊,這個案子,于書記直接插手了,恐怕不像之前傳的那么簡單了,我和馬書記怕是都插不了手,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了!“
嚴開順的話語里傳露出微微的歉意,這已經是非常難得了,郝俊勉強笑了笑:”謝謝嚴市長了,我相信我的父親,他一定是清白的!“
嚴開順笑了笑:“那是自然!”
郝俊很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但他并不想要去輕易放棄。
再次接觸宋良的機會,恐怕微乎其微了。
于祥明一定會嚴正以待,他必然是想從宋良口中得到一些“有利”的消息的。
告別嚴開順,郝俊馬不停蹄地趕到了云林33號院,顧校長顯然也知曉了郝躍飛的事情,當即撥通了席偉生的電話,詢問相關的情況。
在于祥明出面的情況下,郝俊眼下能夠做的恐怕也只有那么多了。
席偉生的級別雖然比于祥明高出一截,但想要插手紀委的事情,會很突兀,更何況他初入z省,更要小心翼翼,沒有理由為了一個郝躍飛,而去觸犯官場潛規則,這可是大忌。
郝俊也從未想過讓席偉生出面,他只是想要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好做出判斷或者回應,畢竟到了席偉生這個層面,知道的必然比嚴開順諸人多得多。
“席爺爺,省里將于書記派下來,究竟是掌握了什么情況?”
郝俊也不考慮這種直接會不會造成席偉生的為難,畢竟他是一個替父親著急的孩子,席偉生對他的觀感也同樣不會簡簡單單的一個小輩而已。
席偉生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小俊啊,我也是前不久才剛剛了解到一些消息的,新蕾集團部分職工被舉報販毒藏毒,省里懷疑,這蓮花市的販毒案件不是單一的,偶然的,若是牽涉到省里的明星企業新蕾,那影響力就會很惡劣的!”
“席爺爺,是不是有了關鍵的證據?”
郝俊明白新蕾在z省的地位,就好比如今的商業協會對之與鳳塘區,初步的懷疑,省里是絕不會允許有人去動這個新蕾的,恐怕已經有了不少的證據,或者說,已經壓不住了。
席偉生其實并不愿意在這件事上多說,但郝俊這個少年人給他的觀感不同,他就好比是他淌水z省政壇的福星,借勢就讓他坐穩了常務副省長的位置,無論是海堂鎮的再開發計劃還是歐子陽和他若有若無的關系。
歐老的影響力,雖然不見實質,但無形之中卻已經給他這位空降的副省長增添了幾分光環。
“是實名舉報,新蕾集團董事長朱德華的兒子涉嫌參與販毒,舉報的內容基本上被查出來是屬實的,而且由他牽涉到的官員,也包括去你們那的那位王廳長,依我的經驗來看,這一審查下去,恐怕會查出來很多人!”
“那我爸爸?”
郝俊小心翼翼地探尋道。
席偉生笑道:“不要擔心,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那個王廳長本身就存在問題,宋良之前的證詞就基本上被推翻了,我關照過于祥明,郝躍飛若是沒有參與到這起案件中,就要盡快地釋放,不要讓他蒙受不白之冤!”
郝俊雖然知道,席偉生這樣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怕是那份計劃書的功勞,但在案子尚未定姓時就明確地告知于祥明郝躍飛是他罩著的,不要搞小心思,還是讓郝俊很感動的。
“謝謝席爺爺!”
郝俊自然聽得懂席偉生的言外之意,不比其他的小孩子,這份感激之心,并不需要或者說不夠分量用言語來表達。
席偉生哈哈大笑起來:“不用那么客氣,以后老頭子來蓮花市,還要你這個小朋友帶我們出去玩的,你要盡心就是!”
掛斷了席偉生的電話,郝俊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新蕾集團還有位太子爺,郝俊卻是并不知曉,而是后世那位噱頭十足的新蕾的天才少女,傳聞中正是因為她執掌龐然大物的新蕾之后,奄奄一息的新蕾才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涉足的行業十分龐大,儼然成為了全國姓的明星企業。
難不成,那位太子爺是因為販毒事件而泯滅于時光之中了?
z省客運集團和新蕾集團的牽扯,郝俊并不太清楚,省里既然已經將負責蓮花市毒品案件的王廳長雙規了,就已然表明不會讓這個案子再局限于蓮花市這么簡單。
如此一來,宋良的證詞就再次變得十分重要了。
若是新蕾的太子爺的毒品案與宋良的毒品案存在牽扯,那……
郝俊幾乎不敢相信,恐怕到時候z省會發生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甚至會牽引整個國度的注意力。
郝躍飛將變得可有可無,宋良等同于一言能夠決定郝躍飛的命運,只是比之一個王廳長,郝躍飛的級別就算是一只小蝦米了。
想到此處的郝俊不禁為郝躍飛感到可悲,畢竟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并不好!
只是于祥明的態度,很讓郝俊費解。
省里的意愿必然是想要讓新蕾盡量避開這件事產生的影響的,但這位于書記似乎十分熱衷于宋良的證詞,將之前的一概否決,打得又是什么用心?
宋良與新蕾并不對等,宋良是否又牽扯到滬城的力量?
以郝俊先知先覺的記憶,到了此時,他也感到頭疼腦漲起來。
席偉生和顧忠敏都勸說郝俊稍安勿躁,郝俊只好回家。
余芳這幾日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在她并未向隆翔請假,至少工作能讓她專心一點,否則照她的心思,又要開始胡思亂想了。
不過,每次回家都會有的豐盛的晚餐那是不可能有了,郝俊只好自己動手。
余芳坐在客廳里,電視機頻繁地轉換著頻道。
隨著郝俊熟練的炒菜動作,菜香很快就彌漫開來,這個時候,門外的鈴聲卻響了起來。
余芳起身,皺著眉頭開了門,”老邱?“
”哎呀呀,是郝夫人吧,你好,你好,初次見面,我是老邱的愛人,于莉,不好意思啊,今天啊,是特意來謝謝你的!“
門口傳來一陣熱絡地聲音,郝俊探頭望去,居然是邱鑫和她的父母。
冰美人正一臉笑容地看著余芳,靦腆地叫著阿姨,把余芳叫的滿腦子的問號。
余芳把三人讓了進來,這于莉是個自來熟,將手里頭的一些禮品找了個地方放下,這才道:”郝夫人,哦,不,芳姐,這一次啊,可真是要謝謝你們夫妻兩,我家老邱啊,平日里就是不愛說話,所以盡受人欺負,若不是郝區長的面子,他怎么會當得上這個總機修師傅!“
這件事,余芳知道,老邱當上隆翔的總機修師傅還是前不久的事情,老實巴交的老邱戰勝了之前呼聲很高的小江,著實讓隆翔的許多員工都吃了一驚,但也沒人放在心里,畢竟老邱的手藝還是很過關的,資歷也在。
郝俊系著圍裙,急忙從廚房里端著一盤菜閃了出來,他生怕于莉的話引起余芳的興趣,根本就沒有通過郝躍飛的關系,而是他直接打得招呼,再者滬城的那些孝敬丈母娘的消費,余芳也不知曉。
嗨,裝逼裝過頭了,他怎么會料到這于莉夫婦會跑到家里來道謝。
”叔叔,阿姨好!“
”小俊,聽鑫鑫說你回家了,怎么是你在做菜?“
于莉不可思議的看了眼余芳,又看了眼郝俊,在她眼里,郝俊根本就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一枚,怎么還有這樣的一面,居然穿著圍裙裝在炒菜?
余芳不禁尷尬,畢竟她剛剛還坐在客廳里心安理得地看著電視,這老媽做的也太不稱職了。
讓郝俊放心的是余芳和于莉顯然注意力都轉移了,并沒有糾結于老邱的工作問題。
但郝俊還是補了一句,以防以后露餡。
”媽,我和邱鑫是同學,就順嘴跟老爸提了一句,估計老爸就跟你們林經理說過了!“
余芳這才注意到從進門到現在就喊了她一聲阿姨的女孩子,很文靜很漂亮,笑起來有兩個大大的酒窩。”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余芳的精神好似立刻加大了十倍似的,露出一個無比和藹可親的笑容,扯著邱鑫的手就細聲問道。
郝俊不禁頭大了,看著笑顏如花,不勝嬌羞的邱鑫,欲哭無淚。
拜托,大小姐,你不是冰美人嗎?平時可不是這么笑的,用得著這么甜這么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