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記好奇地朝著郝躍飛和顧凱凡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道這兩位能和徐秘書有說有笑的又是何許人也。
他不敢也不瞎有多少腹誹的心思,他甚至不清楚這一次突然被席偉生約見的原因,隱隱間傳出的溫市與毒品案件也有牽連的風聲早就讓他焦頭爛額,心中惶恐不已,徐秘書或者說是席偉生的怠慢,在他看來,是一種變相的警告,當然,也預示著這兩個人與席省長更親近。
官場之上,個個都是人精。
郭書記不知不覺地就湊了過去,姿態擺的很低,等到三人說話的空隙,這才率先伸出手對著郝躍飛和顧凱凡道:“沒有打擾三位吧,鄙人郭書春,在溫市政法系統工作!你們好!”
顧凱凡眼睛一亮,笑道:”原來是郭書記,幸會幸會!”
徐秘書是個眉眼通透的,他早就了解了顧凱凡的身份,以及和席偉生的關系,看到郭書春和顧凱凡相互都有結交的意思,不禁介紹道:“顧凱凡顧書記,他是興城顧忠平市長的侄子,至于這位嘛,是鳳塘區的郝區長!”
郭書春心中訝然,臉色絲毫不變,依舊笑意盎然,由此可看出其待人處世的深厚功力。
“你好,你好,早聽說過顧市長的大名啊,沒想到今日有幸見到顧市長的侄子,顧書記也是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郭書春雖然并未怠慢郝躍飛,但寒暄過后,就把注意力更多地投在了顧凱凡的身上,他其實聽說過這鳳塘區的事情,早先的劉產案件在z省鬧得沸沸揚揚的,省里都有關注,這顧凱凡就是憑借此事,年紀輕輕地就成了一個縣級區的一把手,前途當真是不可限量。
至于郝躍飛嘛,他也知道,聽說是一個沒什么靠山和背景的草根人物,完全是依附于顧氏一系才得以占據著一區之長的位置。
自然而然的,郭書記的關注度就更多地集中在了顧凱凡的身上。
徐秘書樂的如此,在他看來,席省長似乎更青睞于郝躍飛,否則的話,怎么會推遲與郭書春的會面,而是和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談話?
而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就是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年人的兒子!
郭書春刻意結交,顧凱凡也是如此,兩個人倒也相談甚歡,而郝躍飛和徐秘書也是如此,形成了兩個小小的圈子。
四個人說說笑笑,彼此之間多有交流,卻不敢高聲,生怕打攪了里面的席偉生。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談,就是整整一個下午。
當里間的門打開的時候,四個人都停止了講話,齊齊朝著那邊望去,只見一個面貌清秀的少年人正夸張地擺著雙手,高聲說道:“席爺爺,你上次沒來真是可惜了,我可是親自釣上來一條超過七斤的大魚,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裝進網兜里,直把顧校長震得一愣一愣的!呵呵!”
親自送出來的席偉生爽朗一笑,“我能夠想象當時老顧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就是可惜了,我和老舒都沒來!”
郝俊不以為意,笑道:“這簡單,就下次唄,反正那里的魚類資源本來就很豐富,這般大的魚不在少數,等我摸清楚了狀況,就給席爺爺和舒爺爺找個好地方!”
席偉生的笑聲很暢快,聽得出來他的心情,但顧凱凡和郝躍飛都明白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席偉生不可能和郝俊這樣一個高中生在釣魚這一小小的興趣愛好之上耗費,不過看席偉生舒暢的笑聲,想來一老一少,這是一場愉快的談話。
郭書春的臉上終于有了第一個變化,那就是驚愕,原本以為在席偉生的辦公地點的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這才推掉了和他的約見,卻沒想到居然是個少年人!
看他和席偉生談笑甚歡的樣子,難不成是寵愛的親戚晚輩?
在一眾人各色的心思之中,徐秘書已經迎了上去,“省長,郭書記已經等了很久了,您看?”
席偉生這才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哎呀,光顧著和小俊這孩子說話了,望了這茬了!”他向著郭書春的望向望去,道:“小郭啊,實在是不好意思,要么你在雷薩先住一晚,明天我們再談事情?”
郭書春哪當得起席偉生的道歉,忙不迭地應道:“沒關系,沒關系,席省長您忙您忙!我隨叫隨到!”他哪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小徐啊,你給郭書記安排一下住宿的問題!”
郭書春受寵若驚,卻又聽的席偉生對著顧凱凡道:“小顧啊,我跟你家老頭子已經說好了,今天晚飯上到他那里去吃飯,我就喜歡他那云林33號院的調調!”
顧凱凡受寵若驚,這是席偉生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表露他和顧凱凡的關系。
他當即將心中的喜悅按下,忙道:“席省長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排!”
席偉生卻是揮了揮手,“不用這么麻煩,哪能要你安排,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云林33號院,小俊和躍飛一起去吧,老顧也念叨你們父子了!”
四個人當即便一起下了樓。
郭書春看著一眾人消失的背影,默然無語,隱隱間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似的。
不過,他并不在意,顧凱凡和郝躍飛兩人都和他沒有交集,他所想的,是希望毒品案件不要牽連到自己而已。
當四個人來到云林33號院的時候,顧凱凡正在細心地處置一只老母雞,看他圍著圍裙,儼然大廚模樣。
“老席啊,我特意從鄉下整來了一只放養的老母雞,這玩意兒可是滋補著呢,待會你好好地試試我的手藝!你這老家伙可是有口福了!”顧校長又對顧凱凡道:“凱凡,你負責招呼客人,不過,老席和躍飛他們都不是外人,你隨意一點就好!”
“好的,爸!”
這是有史以來,顧忠敏第一回隱隱然在仕途上給予顧凱凡一定的幫助,而作為老朋友的席偉生似乎也相當給顧忠敏面子,對于顧凱凡表現出了幾分對待子侄的熱絡。
顧凱凡以往想都不敢想,看著顧忠敏的眼神示意,連忙壓制住內心的狂喜,招呼著眾人。
其實,席偉生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尤其是聽了郝俊的一些信息之后,他不僅在處置毒品案件之上有了一定的把握和信心,更是打算利用此事,在z省從容布局了。
第一選擇,就是在蓮花市親近顧氏一系。
他不知道,顧忠平身后究竟站著誰,但他知道,他的身后一定有一個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否則,即使外界所謂的顧忠平的能力如何出色,也不會爬的如此之快,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顧氏一系因為顧忠敏的關系,天然地和他親近,再加上雙方沒有根本的利益沖突,這種盟友性質的關系似乎水到渠成,給予顧氏一系的后起之秀顧凱凡一點點小小的關照,不僅是因為顧忠敏的關系,也是因為顧氏。
這對于他來說,也有不小的好處,至少不會讓顧氏投鼠忌器,站在他的對立面,若是能和他成為盟友,那么他在z省的步伐將會更加從容穩定。
郝俊趁著顧校長說話的時候,已經湊了上去,只不過,殺雞這活,就跟殺魚一樣,他實在不是太擅長,只好湊在一邊,憑著一雙好眼睛,給顧校長指出來沒有褪干凈雞毛的地方,然后拔掉。
一老一少配合倒也相得益彰,顧校長指揮他一會兒端冷水,一會兒放熱水,效率一下子高了不少。
“郝俊啊,這一次去滬城,聽說你們受到了學軍中學不小的刁難?”
顧校長冷不丁提起這個話頭,倒是讓郝俊心中詫異。
“是啊,剛過去的時候,他們就給我們安排了很破爛的宿舍樓,若不是同學們齊心協力,好好地打掃了一次衛生,那里根本就住不了人!不過,校長,您是怎么知道的?“
顧忠敏嘆了一口氣,”是你們宋校長說的,這一陣子,他可是為了這件事操碎了心,學軍中學的態度雖然還沒有明確,但傳遞出來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就是希望往后的學術交流,市一中能把這個名額讓出來!現在,他們暫時還顧及著市一中的顏面,不過,若是拖久了,恐怕就會有強制措施了!“
”那宋校長怎么說?”
“他能怎么辦?自然是想辦法盡力挽回了!”顧校長眼睛一亮,略帶希冀地問道:“郝俊,你可是有什么辦法嗎?”
郝俊不禁苦笑,“顧校長,我能有什么辦法啊!”
顧忠敏當即也是苦笑一聲道:“是我病急亂投醫了,你這小子腦袋瓜子一向轉得快,沒準就有好主意,你們那個重點班向來是整個蓮華市教育界的標桿,若是真的被學軍中學拒之門外,那蓮華市教育界就會成為其余兄弟市的笑話!”
“這個傳統延續了這么多年,現在的學軍中學是怎么想的!”
顧校長唉聲嘆氣的,顯然對于如今市一中的局面很是悲觀和傷心。
“校長,您也不要著急,至少明面上學軍中學并沒有太過分的舉動,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顧忠敏勉強笑了笑,“若是真到了這份上,我也只能厚著臉皮去求一求老舒這個家伙了,這一輩子就著緊這么點東西啊……”
郝俊的眉頭也鎖了起來,似乎對于顧校長的內心世界感同身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