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鼎天保安服務有限公司”,這是孫老三為新成立的滬城安保公司取的名字。
郝俊不做置評,不管孫老三是否真的拜讀過金庸大師筆下的含恨而終的楊大教主的生平事跡。
在滬城成立一家保安公司,并不是一件新鮮事,但同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人去在意連老板都名不見經傳的一家小小的保安公司的開業典禮。
它維系的時間長度,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這個老板的背景和能力,無關人拭目以待,同行們保持著一定的警惕心。
但恰恰就是這家名不見經傳的保安公司,它的正式開業卻引來了滬城不少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幾個小報記者如同聞到腥味的貓一樣,不知不覺地湊了上來。
不過,所謂的有頭有臉是相對而言的,至少人們并沒有注意到有強力人物在公開場合支持這家保全公司。
孫老三穿著裁剪合體的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系著一個紅色的碩大領結,笑得跟個不倒翁似的站在大門口,看著出入的賓客,沒來由地就咧嘴,不像是老板,倒像是個職業迎賓的,不過,相對而言,賣相實在是差了點,尤其是他甩在身后的那“燕尾”,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不熟悉的賓◆,ww●w.客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面上皺紋都擠在一起的老人,詫異地詢問朋友這是何許人也,一問大驚,原來這就是鼎天的老板,我去,這家公司鐵定沒啥前途!
孫老三才不管諸人的眼光,他的開心是從內心由內而外的,仿佛每一條皺紋里面都跳躍著喜悅,在郝俊看來,他甚至比當初當上商協會長還要高興幾分。
老混混認為自己又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一步,黑西裝無疑是一個極其強大的團體,讓他猛然間有種從地方小癟三過渡到滬城大佬級人物的錯覺,仿佛當年上海灘杜月笙一般的人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當然,前提是他能夠駕馭住黑西裝們,老混混似乎沒有這方面的疑慮和擔憂。
“哎呀,孫老板,孫老板,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
孫老三今兒這話已經說了不下百回,不管認識不認識全都笑臉相迎,不過面前的人雖然看著有些臉善,一時卻有些想不起來。
“孫老板是從咱們鳳塘區出來的大能人,雖然不曾受邀,但作為老鄉,這樣的喜事,我一定要來恭賀一聲,冒昧之處,還要請孫老板多多見諒!”
孫老三看著眼前書卷氣略微濃重的中年人,腦海里還是沒有太過直觀的印象,不過聽此人話中的意思竟是不請自來,想來是借著老鄉的身份來套點近乎,若是往日,孫老三早就往外攆人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俺老孫是什么人,敢來打秋風?但今天畢竟是大喜日子,人家是來恭賀,他心中也是高興,道:“好說好說,你我都是出來打拼的,日后彼此要多多照拂,多多照拂,這就里面請吧!”
徐林峰挑了挑眉毛,心道這孫老三難道不認識自己?不是傳言,此人與郝躍飛關系莫逆,怎么這般不識趣,看不出我刻意交好的態度?
郝俊正跟關清媚說這話,黑西裝們改換門庭絕對是一件大事,足以引起滬城地下勢力一定的動蕩,但其實能夠在黑西裝中說上話的人已經為數不多,誰也沒有資格去質疑關清媚做出的決定,如此,黑西裝們成為這家沒什么名頭的保安公司的很重要的組成部分就水到渠成了。
龍騰集團幾乎全部的重要人物都到場了,包括一些暫時還留在滬城的小股東們,他們急于探求關清媚的態度。
只是,當眾人都知曉那個站在門口傻笑,看起來像個不甘寂寞的老鴨子的孫老三就是這個叫做鼎天保安公司的老板的時候,所有人幾乎極有默契地認為這家公司的好景不長。
關清媚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莫非這是一場移花接木的把戲?
眾人心中雖然驚疑不定,但如今的龍騰集團,關清媚一言九鼎,不出什么變數的話,龍騰集團將再一次迎來關清媚時代,比之杜老爺子在世時更加貼切的“關清媚時代”。
郝俊雖然年輕,但在一系列高層震蕩之中依舊屹立不倒,更是得到關清媚的青睞,尤其是近來在關清媚的支持下頻頻插手龍騰集團的相關事物,儼然龍騰冉冉升起的新貴,等閑人不敢小瞧于他,見他與關清媚說這話,竟是沒有人敢輕易上來打擾。
“小俊,你偏要拉著我做這個什么鼎天保安服務有限公司的合伙人,打得是什么算盤,好好交代?”
關清媚頗是好笑地看著那邊“盛裝打扮”的孫老三,語氣說不出的輕松。
郝俊看著關清媚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妖嬈的女人怕是早就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太過聰明的女人實在是不好,他不禁顧左右而言他道:“哪里敢打什么壞心眼,姐姐送出來這份大禮,我也不能不投桃報李,否則這就顯得臉皮實在是太厚了些,反正這公司有孫老三打理著,等日后有了些起色,也好讓姐姐高興高興!”
關清媚慵懶地捋了捋耳旁的一絲秀發,玉指遙指著孫老三,嗤笑道:“我可沒看出來那個孫老三有什么本事,做合伙人倒也罷了,以后出了事情切莫來麻煩我就是!若不然,我就來找你的麻煩!”
關清媚在變著法地告訴郝俊,她不會直接插手這保安公司的事務,但有了困難,千萬也別想到她,這界限可是畫的夠清楚的。
“姐姐答應了我做這公司的合伙人就是看得起我和孫老三,哪能再來麻煩您,以后只要用得著的地方,您盡管就差遣那孫老三,保證他不敢多說一句二話……”
關清媚斜了郝俊一眼,“這還差不多,不過差遣你又該怎么算,若是你給個準信,這合作人做的也就不冤了,姐姐我心甘情愿!”
郝俊苦笑道:“姐姐你盡管打趣好了,姐姐有事的時候,弟弟我哪一次不是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
關清媚也不說話了,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盯著郝俊,郝俊赧然。
不過,這請關清媚作為保安公司的合伙人,可是大有講究的,有了她坐鎮,至少這黑西裝們就有歸屬感,就亂不起來,這再來嘛,即使黑西裝們脫離了龍騰集團,有著關清媚的存在,這必然還是會讓人聯想到龍騰集團,即使關清媚真的讓黑西裝們與龍騰集團再無利益往來,恐怕這無形之中的影響依舊會存在很多年。
說到底,郝俊就是請關清媚過來壓陣的,反正如今到了這地步,他和關清媚之間的利益糾葛已經緊緊地連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怕其他的牽扯,再來嘛,即使日后孫老三坐大了,也不怕他多些其他的心思,這是一點小心思,算是防患于未然。
關清媚趁機在他身上要挾些好處,郝俊看到了站在門口有些遲疑的徐林峰,頓時如蒙大赦,跟關清媚呆在一起總是會有種漸漸被她剝離的錯覺,尤其是被當成獵物的時候,他活脫脫地就覺得自己是一顆洋蔥,遲早要赤身被關清媚瞧個底通透,要是哪天被她知曉了心中最深層的秘密,她興許會把他當成標本給研究了,太過危險。
“姐,看到一個長輩,我去迎迎!”說著,也不等關清媚回話,立即朝門口走去。
關清媚也好奇地向前望去,倒是沒有聽郝俊說過會有什么長輩過來。
徐林峰看到了向他走來的郝俊,心中暗道果然,若不是這孫老三和郝躍飛沒有聯系,本該在學軍中學念書的郝俊怎么會在此處?
能夠在滬城豎起保安公司這樣的招牌的人,絕不可能在滬城沒有根基,有道是不是猛龍不過江,這孫老三表面上看著只不過是鳳塘區的一個暴發戶,但暗地里可能是某些大人物的代言人,憑著老鄉的身份和郝躍飛的面子,應該是可以套套近乎的,只是逡巡四周,體制之內的人極少,又都不是什么熟人,孫老三熱情之余又沒有熱烈的招待,難免讓他有點無措,本以為因著郝躍飛的關系,此人會給幾分薄面。
“大表叔!”
郝俊叫了一聲,不明白徐林峰到這里的目的,想來,他不應該知道自己在這里的。
“原來小俊你也在這里啊,聽朋友說孫老板在滬城開了一家保安公司,我就過來恭賀一聲!”
有道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徐林峰此人,郝俊雖不討厭,但也并不怎么看得上,畢竟他喜歡擺姿態,看不起蓮花市的親戚,認為是下里巴人,其功利心太重,不過,這樣的人倒是能夠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個中好手,否則以他無權無勢無背景的身份,也不會坐穩如今滬城電力集團公司的一個管理層的位置。
孫老三暗叫一聲不妙,這人竟是俊少的大表叔!
老混混立刻笑靨如花,面筋皮乍現,道:“哎呀,瞧我這記性,有眼不識泰山,竟是俊少的叔叔在前,歡迎歡迎啊,里面坐,快里面坐!”
這是孫老三第一次挪動腳步,陪著來恭賀的賓客往里面走,眾多客人不禁紛紛側目,即使是徐林峰也是受寵若驚,他沒有想到孫老三變臉會變得這么快,又這么自然。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孫老三的一聲“俊少”和態度轉變的原因,正是眼前這個不曾被他所看重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