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青青不經意地瞥了眼正矮身上車的郝俊,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自己一直敬而遠之,甚至有些不對付的龍騰郝俊郝董事,竟然還是個乳臭未干的高一學生,這對于她的世界觀的沖擊實在是太大太大,以至于現在的她都還一時無法將兩個角色重合到一起。
郝俊也有點走神,他不知道余芳突然介入到他和關清媚之間的關系中來,究竟是好是壞,對于今后的人生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但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再加上關清媚刻意地討好,以至于他無法強行地做些什么來扭轉。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沒有感受到關清媚的惡意,而全是滿滿的好意。
蔣青青見郝俊坐在一邊不說話,一直皺著眉頭,嘴角忍不住歪了歪,分明有些不高興,他覺得這個時候,郝俊應該跟她解釋一下他年齡的問題,畢竟這是一種裸的欺騙,可是他并沒有。
感受到受到輕視的蔣律師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發動機發出一陣空轉的轟鳴,十分地難聽。
這個時候的郝俊才回過神來,身邊的蔣青青已經相當熟練的一次次換擋加速,起步之快,也是郝俊平生少見。
“額,蔣律師,方向開錯了,應該是那邊!”
郝俊把手拉在車頂上的扶手上,發現蔣青青從小區出來,開車竄出去的方向分明是背著學軍中學的。
蔣青青沒好氣地道:“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轉個彎就到了!”
郝俊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蔣青青并不是極度生郝俊的氣,畢竟她跟郝俊之間比較多的交集只是因為關清媚的關系,她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氣。
身為一名律師,竟然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一定被身邊的小屁孩給笑話死了。
身下的桑塔納速度越發快了,郝俊似乎都能感受到因為車速的關系,車身以及車里面空氣的那種緊致感。
他從未想過一輛桑塔納也能夠飆地那么快,開車的還是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很有風情的小姑娘。
這可是中心商業區!
“那個,蔣律師,你可以慢一點的,我不趕時間,一點都不!”
蔣青青終于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郝俊發誓,這絕對是他認識蔣青青一來看到過的她最美的笑臉,沒有之一。
“這很快嗎?”
所謂律師,挑戰的就是道德和法律的臨界點,蔣青青甚至可以肯定,她并沒有違章和超速,當然一些拍不到看不到的地段自然是不算的。
如果前一刻,郝俊還在覺得蔣青青的笑容很天使的話,感覺受到了好的待遇的話,那么下一刻他絕不會這么想。
車子七拐八拐地在商業區繁華的街道鉆來鉆去,郝俊已經徹底地沒了方向感,他遺傳了余芳對方向感的迷糊,略微有點路癡。
桑塔納行駛地更快了!
車子的震動感也越發強烈,郝俊甚至開始擔心下一刻車子就會瞬間散架成為一堆零件。
曾經遠去的有關于女司機的恐怖記憶,再一次浮上了郝俊的心頭,郝大叔心里莫名的一緊,雙手再一次握緊了車頂的扶手,整個身子都縮緊了一團。
這樣的舉動,在蔣青青的眼中,是頗為搞笑的,她并不是刻意要郝俊出丑,而是,眾人所不知道的是,她平日里就是這么開車的。
其實鮮有人知道,她在成為一個律師之前,兼職做過一段時間的賽車女郎,因為她酷愛賽車。
但多數時候,賽車是一項十分燒錢的活動,滬城真正玩車的圈子,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是絕對進不了的,至于職業的,即使她想,她女性的身份就制約了她。
后來再一次有機會接觸車的時候,已經是在律師這個行業內做的小有名氣的時候了,她偶然一次開過一個女客戶的小型跑車,從那時起,她的心就如同一頭脫韁的野馬,再也拴不住了,所以,從這兩桑塔納成為她人生中的第一輛車的時候,她的興奮勁,很多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夜色朦朧,路上的車輛已經越來越稀少,郝俊回頭看了一眼,燈光璀璨的滬城商業區也已經漸漸消失遠去,這蔣青青竟是在往滬城郊外走去。
身后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耀眼的燈光忽閃忽閃,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和一輛白色的寶馬跑車從身后迅速呼嘯而過,扭轉的尾燈曲線似乎在嘲笑桑塔納。
當兩輛車的駕駛員似乎隱約看到駕車的是一個嬌小女孩的時候,車速卻是慢了下來,漸漸地和郝俊他們的車并駕齊驅。
車窗搖了下來,首先響起的是輕佻的口哨聲,“喂,美女,咱們來賽一局唄,哥哥輸了,就把法拉利賠給你,你輸了,就把這破桑塔納扔河里,陪哥哥們玩一夜如何?”
他們的身邊分別都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孩,畫著濃重的眼影,鮮艷如血的口紅,嘴巴里嚼著口香糖,一頭隨風飛揚的爆炸頭,帶著夸張的首飾,在這冬夜里也身著清亮,但看起來實際年紀都不大。
“姐姐,開這么個破車,大晚上的就不要出來了,嚇壞小朋友多不好啊!喂,旁邊的那個小弟弟,跟姐姐們一塊玩唄,跟個老女人有什么勁!“
郝俊干笑了一聲,暗道要壞,因為他從上車的時候就感覺這蔣青青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太好,這不是明顯要刺激她變成路怒一族嘛!
郝俊趕忙把車窗搖起來,對蔣青青道:“蔣秘書,不用太介懷的,都是一些小混混小太妹,他們平日里就這么說話!你可別理會!”
蔣青青瞥了郝俊一眼,淡淡道:“拴好保險帶,坐穩了,待會別叫得太大聲!”
郝俊心里咯噔一下,可并不妨礙他急急忙忙地拉下保險帶,“開玩笑,我怎么會叫,我也是大心臟,好哇!”
郝俊話音未落,桑塔納就如同竄出去的箭一般,飛速向前,來不及搖攏的車窗吹來一陣大風,呼呼作響。
直道上,縱使蔣青青已經將油門踩到了底,兩輛豪車仍舊毫不費力地跟了上來,發動機的噪響聲中,傳來一陣呼喝聲:“哦,美女生氣嘍,真帶勁!”
郝俊能夠明顯感受到速度帶來的壓迫感,忙道:“蔣秘書,冷靜,你跟他們置什么氣啊,桑塔納怎么能和他們的跑車比,這分明是欺負人嘛!”
蔣青青再一次淡淡地看了郝俊一眼,“怎么不能?”
郝俊甚至沒有聽清楚蔣青青的回應,眼看著到了一個急轉路口,身旁的兩輛跑車都已經減速慢了下來,可桑塔納卻是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之前腦海里所謂的維護男子漢尊嚴的狗屁自信早就煙消云散,郝俊甚至懷疑剛剛拿到新車的蔣青青根本就不懂地行車的忌諱,過彎難道不應該減速嗎,他忍不住終究是叫了出來,臉色煞白。
他可不想因為這樣的斗氣而死在一個女司機的手里,這他媽的也太坑爹了吧!
蔣青青聽到了身邊刺耳的尖叫,不屑地一笑,一套嫻熟的換擋和剎車技術,車子幾乎貼著彎道的外角開了過去,郝俊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飛出去。
這女人是個瘋子!
郝俊并不知道蔣青青有關于賽車的經歷,在他的眼里,他可是在死亡邊上走了一圈。
桑塔難將兩輛跑車甩了將近三個車身的距離,里面的四人也被蔣青青這種不要命的開法給震住了,雖然依舊后來在直道上追了上來,可不再出言挑釁。
郝俊的心理終究還是強大的,很快調整過來,但他可不想跟蔣青青一起發瘋,抑制住暴發的怒氣道:“停車!”
他開始惜命了,尤其是見到貝貝的一剎那,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他又多了一個必須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蔣青青笑了笑,她很樂意看到郝俊的這種表現,道:“放心,這只不過是最基本的過彎,再說了,現在下車,等會你怎么回去?”
她本就有心讓郝俊出丑,怎么會輕易地放他下車,根本不去看郝俊鐵青的臉色,一個油門又再次飛奔了出去。
郝俊的臉色越發冷漠,他其實大致能夠看得出來蔣青青這個時候的自信并不作偽,但坐在身邊的他切實感受到這種車速的變幻,是跟坐在老顧車里的感覺完全是不同的,首先他信任老顧,但蔣青青,他這個時候多數只會將她與女司機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
這種心理上帶來的恐懼遠比眼前的場景要震撼地多。
蔣青青幾次都沒有甩掉兩輛跑車,畢竟性能上的差異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但連續的幾個彎道,還是讓蔣青青的技術體現地淋漓精致,郝俊不明白這樣的水平,這個職業是律師的小妞不知道是從哪里學來的。
初期的緊張害怕已經過去,此刻他的心里除了疑惑以及麻木之外,剩下的就是滿滿的憤怒!
一種生命不受到重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