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之所以能夠在偌大的滬城生存下去,必然是通過某些手段得到一些官面上人物的默許的,但這并不代表其活動可以肆無忌憚。
若是真的被抓了現行,俱樂部恐怕也依舊無法逃脫關門大吉的命運,更讓蔣青青擔心的是,龍騰苦心經營的關系網興許就會因此徹底分崩離析。
她不明白郝俊這樣的舉動的意義,即使暫時阻止了這場比斗又如何,這分明就是拖著對手,一起陷入萬劫不復的同歸于盡的手段。
郝俊,瘋了嗎?
他不應該是一個少年老成的人物嗎?
若不是郝俊身為龍騰的董事,比她更是直接利益的切身者,蔣青青此時甚至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郝俊心安理得,在他看來,這種所謂的維系關系網的手段是極其脆弱而且本末倒置的,真正的商人,難不成會為了子侄的一個所謂的車友會放棄切身的利益?那簡直就是笑話!
以龍騰的姿態,以及郝俊所不知道的俱樂部的其他參與者,聚攏起來的這種可以交流的“關系”才是這些個商人看重的吧!
也就是說,龍騰同樣也是被利用和攀附的對象,興許許多人已經通過這樣的方式已經在暗中獲得了不少的好處,而關清媚應該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打破就打破了吧,對于龍騰集團來說,這分明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且所收獲得的好處遠遠比不上投入的精力和財力。
郝俊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帶著滿腔憤怒的俏臉,蔣青青全然替關清媚著想的情感似乎情真意切,這也是他在某一個時刻決定插手的原因之一,一個團隊之中,如果都是冷冰冰的單純的利益結合,而缺少基本的情感維系,這樣的團隊想來也不會被郝俊看在眼中,而蔣青青不顧“危險”的舉動,是郝俊在這個律師身上看到的閃亮的品質之一。
當然,這只是一個極為客觀的原因,郝俊的心里終究是有一桿秤的。
蔣青青見郝俊對于她的憤怒絲毫置之不理,內心間的委屈無疑更甚了一分,她急急地撥通了關清媚的電話。
耳畔傳來關清媚略帶慵懶的聲音,許是已經睡下了。
蔣青青語速飛快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關清媚,哭喪著臉的樣子就像是被欺負了的女同學給老師打小報告。
電話那頭簡短地沉默,“就由著郝俊的意思辦吧!”
蔣青青憤怒地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她很想讓關清媚好好地教訓郝俊一頓,但得到的回復卻讓她失望無比,內心之中更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郝俊大致聽到了話筒那邊的聲音,蔣青青是刻意讓他聽到的,他沖著蔣青青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重新坐進了車子。
他可不想被當成飆車一族也給逮進局子里面去。
當雙方俱樂部的人剛剛爭論下派出第二位賽車手的時候,不遠處就傳來一陣汽笛的呼叫聲,劃破了靜謐的夜空,伴隨著一藍一紅燈光的閃耀,看得一幫人心中莫名的一緊。
不過,大多數人依舊沒有慌亂地離去,這樣的情況他們不是沒有碰到過,在他們的隊伍之中,除了成功商人的子侄之外,還有一些衙內公子哥,只不過他們沒有商人的孩子那么有錢,處事也相對低調,但他們的作用無疑比其他的人要重要的多。
似乎只是一輛警車而已,隨意出來一個人就能打發了的。
第二輪的車手準備照常出發,眾人的歡呼聲也隨之而起。
郝俊也還真以為只是過路的警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沒有想到,這原來只是顧欣賣了一個小伎倆,當警車真正臨近的時候,一下子便亮起一片藍紅的光芒,幾乎是承包圍似地將所有人都圍在了一起,至于先前駛離的兩輛跑車也被開道的警車給灰溜溜地押了回來。
紅藍相間的光芒照射的每一個在場的人的臉色都變幻莫測。
郝俊暗道顧欣看來是真得勢了,否則的話,以他一個新晉的副大隊長,絕不可能招來這么多的同行跟他一起出任務,劉鵬飛給與的信任還真是不少。
直到此時,兩家俱樂部的人終于開始慌亂起來,這樣的陣勢,即使他們已經料想到了后果,也是極少見的。
穿著一身制服的顧欣看起來格外英姿颯爽,氣質大變,他從車里走了下來,朝著眾人打了個敬禮,道:“接到線報,這里有人聚眾非法賽車,請主事人和一眾參與者隨我走一趟吧!”
顧欣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顯然沒有一網打盡的打算,迅速就分化了這一幫人聚眾抵抗的心思。
季元斌當先走了出來,笑著道:“這位警官,我們只是車友聚會,并沒有參與賽車和賭博,是不是你們的情報弄錯了!”
他的解釋多少顯得無力,因為眼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許多,不過,他能夠當先站出來,顯示了作為俱樂部的運營者之一敢于抗事的勇氣,多多少少安撫了一些慌亂的人心。
倒是對面的俱樂部顯得拖拖拉拉的,未免讓人有些看輕了。
顧欣不茍言笑,卻也不聲色俱厲,道:“有沒有非法賽車和賭博,我們會進行認真地調查的,還請你們配合一下!”
季元斌能夠感受到顧欣淡然表情之下的堅定,他心里其實已經慌了,這是典型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若是今兒個真有人進了局子,那他們的俱樂部的名聲恐怕就徹底毀了,而這樣的場面是他從事這個行業到現在從未遇到過的,唯一讓他感到心里安慰的是,對面的那個俱樂部恐怕也討不了好。
他的臉色變幻莫定,可始終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這個時候,對面俱樂部里終于走出來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人,興許也就跟郝俊的年紀差不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顧欣,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問道顧欣,“你們是哪個轄區的,領導是誰?”
顧欣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仿若回到了當初跟郝俊做事時的時光,不由嘴角牽了牽,感覺有幾分好笑,但他耐著性子道:“我們是市局刑偵大隊的,你恐怕還未成年吧,竟然也來飚車?”
那少年想來想去,似乎分不清市局刑偵大隊和他爸爸哪個大,便更著脖子道:“我才不飚車呢,我只是過來看看而已的!”
少年的話基本上坐實了這一些人聚在一起非法賽車的事實。
顧欣看著雙方涇渭分明的站位,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了然,對于不打自招的少年人倒是沒有多少惡感。
“請雙方的主事人和主要參與者跟我們走一趟吧,不然的話,我們要采取強制措施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的態度表現得更加強勢一些。
那少年頗為不確定地看了他一眼,急道:“我爸爸是李東升,能不能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放我們一馬啊?”
“李東升?”顧欣皺了皺眉頭,他暫時還沒有把市局所有的人都理清楚,只知道有限的幾個實權領導,這李東升的名字倒是有點耳熟。
邊上的警員湊在他耳邊道:“顧隊,是市局人事處的李處長!”
顧欣點了點頭,微微露出一個笑意,道:“既然是李處長家的孩子,那就是自己人了,不用擔心,我只要求一些主要的參與人員回去配合調查,你只是過來看看的,不算在內!”
李東升長出了一口氣,他今天是第一天被朋友拉出來見見世面的,可沒有想到會碰到這樣的事情,不過,他爸爸是市局的人,他看到警察倒是不怕,反倒是有種親切感,但犯了錯誤被抓了個正著,難免心里還是畏懼的,不過,聽了顧欣的意思,他就放松了下來,開始想著如何替朋友和俱樂部的同伴求情了。
人事處的處長的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顧欣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小屁孩跟他起沖突,他拍了拍少年人的腦袋,笑道:“來,告訴叔叔,哪些是組織者和具體的參與者,瞧瞧這一個個慫樣,竟然要你一個孩子出來說話!”
他的話中帶著幾分鄙夷,讓一眾原本以為因為少年的關系會逃過一劫的人心中一下子又重新緊了起來。
少年人閉口不言。
“呵!怎么?一個有擔待的人都沒有嗎?放心,今天我們來的人手足夠,若是真沒有人站出來,全部帶走也是沒有問題的!你說呢,這位先生?”
季元斌臉色變了變,他注意到了身后一眾會員的目光的變化,但無可奈何,竟然他是組織者,若是逃避,后果會更加嚴重。
他沖著身后的幾個人點了點頭,然后一咬牙便道:“這位警官,我是超越俱樂部的負責人,您有什么需要我們配合的,我們一定盡力配合!”
顧欣笑道:“很好!這才像是有擔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