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歐家。
大院里,一顆陳年棗樹孤獨地立在院子的最中央,寓意著這個家族對多子多孫的渴望。
大廳里,古樸單調的裝修風格本就顯得十分肅穆,而此刻,這里的氣氛則顯得更是頗為沉重。
歐家也可以稱之為是這個國度典型的軍旅世家,除了在孫自強這一點上多做努力之外,他們并不甘心被現如今的主流勢力排除在外,多管齊下,只要有一條路子成了,也算是順利搭上了這條船。
但他們所做的各種努力所得到的各方回饋,使得執掌著歐家大權的歐山海的面色越發難看,他的手里握著他將近用了十年的水杯,此刻也恨不得立刻狠狠地摔在地上,以泄心頭之憤。
結果比他預料之中的還要惡劣幾分,歐家不單單是被排除在外,即便是想要得到具體的消息也是難上加難,才過去了多少年啊,局勢就已經是如此艱難。
歐山海并不想去打擾臥病在床的老父親,但倘若在這件事真的沒有什么轉圜余地的話,他只能寄希望于老父親尚存的那點影響力了。
身為子女,會有這般心態,也是讓他覺得無地自容,愧對父母。
由此,他在孫自強那方面打開缺口的心思就更重了。
大海叔坐在歐山海身側的座椅上,椅子是明清時候,那種富貴人家用于會客的老爺椅,看起來古色古香的,價值應該不菲。
他皺眉凝視著歐山海十分難看的臉色,心情也不由地沉重了幾分,歐家這些年來的頹勢,他是感觸甚深的,如果不做些什么改變這個局面,愣由其繼續下去的話,他幾乎可以預見未來歐家徹底衰落,所以,在鼎天安保的事情上,他是全力支持歐山海的舉動的,即便是用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只是,那遠在滬城的孫自強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事情看卡里可能并不會如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這個時候,歐子陽正巧從外間轉了進來,似乎能夠很真切很清晰地感受到大廳里讓人壓抑的氛圍,趕忙縮了縮腦袋,想從邊上悄悄溜走。
他過年的時候休了假期,賴到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回轉部隊,整日里就和往昔的朋友聯絡聯絡感情,這一段日子,過得是相當瀟灑,幾乎有些樂不思蜀了。
“偷偷摸摸地干什么,進來!”
歐山海看到兒子的舉動,一點都沒有軍人該有的坦坦蕩蕩的正氣,氣就不打一處來,立刻出言喝道。
歐子陽縮著腦袋進了大廳。
歐山海沖著他怒目而視,須發仿佛都飄揚起來了,呵道:“都這個時間點了,為什么還不回轉部隊,你這個憊懶性子,我們歐家以后能指望你嗎?”
歐山海這是找到了出氣筒,實在是他在鼎天安保事情上受了太多的窩囊氣,嘗到了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小輩們又不理解他的心思和苦衷。
實際上,歐子陽這一年來的表現已經是相當不錯了,甚至也受到了德高望重的老一輩人的夸贊,更是在所領部隊上做出了一定的成績,正式進入了軍方高層的視線,可謂前途已經不可限量。
但歐山海希望看到一個更加努力更加出色的歐子陽。
也許是覺得大廳里的氣氛實在是太過沉悶,也許是為了避免父子兩因為這幾句言語而有所嫌隙,大海叔開口問問道:“子陽,你之前在東南省蓮花市的時候,知不知道一個叫做孫自強的商人,似乎是蓮花市某個轄區的商業協會的會長。”
“孫自強?”歐子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郝俊都稱呼孫自強為孫老三,他倒是很少聽到孫自強的全名。
“孫會長啊,當然認識啊,我不是跟你們都說起過的啊!”
歐子陽疑惑地看了大海叔和自家老爹一眼,不明白他們怎么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及那個有趣的商協會長。
歐山河和大海叔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就是那個免費送我物資的那個商人啊,我們都叫他孫老三,其實他名字是叫孫自強,是鳳塘區商業協會的會長,是個很有趣的老家伙!”
“真的?”
大海叔刻板的臉上也多了一絲喜色,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么,臉上流露出幾分尷尬。
歐山海同樣如此,但他很快就問道:“你和這個孫自強還有聯系嗎?”
歐子陽搖了搖頭,這個孫自強和郝俊關系匪淺,因為蘭蘭的關系,他不敢過多地去挑戰父親的權威,而且,他平時身在部隊,本來就少有機會跟孫老三聯系所謂的感情,但他心里還是對這個有趣的家伙充滿感激的。
但說到底,他還是更愿意和郝俊溝通,畢竟孫老三也是郝俊安排的。
歐山海陷入短暫的沉默,他有些話一時也難以說出口,孫自強給了他們歐子陽這么大的幫助,但他們歐家卻并沒有多少表示,只不過是一個東南省一個區里的小商人而已,給點好處打發了就是,哪里想到會有今天這樣再次求人的局面。
而一開始他們的舉動,并不算是和善,此刻卻仿佛成了恩將仇報的局面。
“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子不言父過,歐子陽看到自家父親臉上的表情,心下也明白了他的顧慮,他也擔心是不是孫老三因為郝俊的關系又沖撞了自家老爹,使得少年人在歐家長輩的眼中的印象更加惡劣。
“的確有點事情!”
歐山海大致上將鼎天的事情告訴了歐子陽,要是能從歐子陽這里接觸到孫老三,憑著往日里的情分,未必就不能夠達成他們的預期。
歐子陽的嘴巴微張,靜靜地聽著老爹講著這個鼎天安保的利害關系,心里面卻早已經是翻江倒海。
這個孫老三,好大的能耐!
從這件事上父親表現出的急迫來看,他們歐家竟是要求到這個老混混的頭上!
他更明了,這個孫老三,實際上很可能是唯郝俊或者是郝躍飛馬首是瞻的,要不然的話,那一批物資,他是絕對不可能輕易地不計代價地全部交給他的。
他幾番欲言又止,卻擔心提及郝俊的名字之后,惹來父親的憤怒,這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從家中拐走了妹妹歐子蘭去外邊游玩,就已經徹底上了整個歐家的黑名單!
歐山海目光炯炯地看著兒子,問道:“怎么樣,你覺得這個孫自強會不會接受我們的條件?”
歐子陽回過神來,苦笑一聲道:“爸,人家是商人,能一下子走到這一步,攀附上徐家的關系,會是簡單的人嗎?如果我們家開不出能讓他心動的條件,我覺得還是不要自取其辱地好!”
一個無根無萍的商人,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這種利益捆綁的好處,歐家又能夠拿出什么樣的條件來,才能讓那個孫老三心甘情愿地放棄對他日后只有龐大好處的利益份額?
除非是郝俊開口吧!
歐子陽很難去想象這其中沒有郝俊的手筆,因為孫老三和郝俊才是接觸最多的,但一想到那個少年人死皮賴臉的樣子,他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不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