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盛回到家,見到的不僅僅是尹胖子,還有扮作尹胖子隨從的翼王秦和樂安伯彭絀父子。
這個陣勢,萬俟盛身上的胖肉都嚇得顫了三顫,連忙請他們去了后頭自己的小書房里坐地,自己畢恭畢敬地站著回話。
彭絀一臉的不樂意,卻還是勉強拿了架子出來主持大局:“貴府之下的折沖兵士紀律散漫、人心不齊,致使陳國公剿匪事未竟全功。如今本伯爺持陛下密旨,為此事善后。”
萬俟盛拱手,恭敬道:“既然如此,還請伯爺出示旨意,下官也好依旨行事。”
行啊小子!
彭絀由不得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肥膩的胖子,面色微緩,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將明黃色龍紋繚綾卷軸取出,高高一舉,低聲喝道:“吾皇旨意在此,還不速跪?”
萬俟盛連忙撩衣跪倒,秦等不動聲色照做:“臣等在。”
“查湖州參將不依軍令、陰抗上命……著樂安伯彭絀奉密旨前往靖安,三品以下準隨時鎖拿問罪,便宜行事。欽此。”
三品以下隨時鎖拿?!
這跟上回陳國公的尚方寶劍可沒什么區別了啊!
萬俟盛腦門子上的汗更多了,忙口稱萬歲叩拜了,接了卷軸過來,細看一遍,又雙手恭敬還給彭絀:“伯爺打算怎么辦?”
彭絀滿面的不耐煩:“有什么怎么辦的?你以為你報了仇為名,排個宴,請那個參將過來吃飯。你看看還有誰有嫌疑,一起請了來。哦,還有你們的同僚上官,不要丟下誰。到時候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兒拿下那參將,誰想救人的一體拿下。就完了唄。”
萬俟盛覷著他的臉色,小心地問:“那伯爺您不出面?”
彭絀白了他一眼:“我不出面你最后能拿得下誰?一句公報私仇你就摁不住那些人。你先去請人,摔杯,拿人的時候自會有人跳。等那人跳了,我自然會高舉圣旨從天而降。”
彭吉傻乎乎地聽著,腦補著那威風凜凜的美好畫面,贊嘆不已:“爹,好帥啊!我也要!”
秦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悄悄伸手捅他的胳膊:“安貞哥,口水要流下來了!”
然后又轉向萬俟盛,正色道:“我聽說,那參將乃是肅國公舊部,在湖州經營十數載。萬俟大人不要以為此事容易,若是讓他反咬一口,或者趁亂逃進附近的山林,倒成了大患。還要安排周全才是。”
終于聽見一句正常的話了!
萬俟盛大松了口氣,忙叉手稱是:“下官立即去辦。”
頓一頓,又問:“殿下和伯爺是就住在我這里,還是去尹竇那邊?”
彭絀看了秦一眼,道:“我留下跟你合計正事兒。殿下和小兒還是跟著尹竇出去。不然這人來人往的,變化太大也著眼。”
秦知道這是彭絀給他和心腹屬下私下里交流的機會,起身抱拳道謝,然后和彭吉自去隔壁找尹竇。
彭絀見書房內沒了旁人,方低聲問萬俟盛:“你們湖州的這個府尹,是個什么來路?”
萬俟盛心里一緊,想起沈信言和沈信美提到的那府尹的背景,牙一咬,低低地告訴彭絀:“一直標榜是孤臣,直臣,在京中待選時與肅國公交好。所以才被薦到了這里,一呆就是兩任,六年了。”
彭絀心下的不安越發嚴重,臉色第一次正經嚴肅起來:“那參將也是肅國公的人?”
萬俟盛苦惱極了:“下官一向敬重肅國公剛直,可真沒想到他手底下也能出了這樣誤事的家伙!”
但這一句話,倒是暫時緩解了彭絀的心事。
他笑了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鳥兒沒有?咱們先把這個敗類除了,回京后,本伯爺親自去找老國公聊聊。”
有樂安伯出面作保,那自己應該不會被肅國公惦記上了吧?
萬俟盛略略放了心,笑著把湖州附近的地圖和自己府邸的地圖都找了出來,跟彭絀仔細商議該怎么宴請、怎么摔杯為號拿人等事。
出了長史府,胖一先帶著秦和彭吉去了附近的酒樓吃飯。
坐席前尋了地方換了衣衫,秦和彭吉都露出了少年公子的斯文雅致,倒引得酒樓里來去的廚娘歌女都伸著脖子瞧。
都進了雅間,秦還在為被看的事情不高興。
彭吉哈哈地笑,拉了他,聲音壓得低低地調笑:“我說三……郎,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胖一看著小主子被人這樣笑,一肚子不滿,臉上閃過不悅,卻哼笑道:“小伯爺若許年跟著伯爺走南闖北,想必花花草草的,見識了許多?”
秦心里咯噔一聲,看了胖一一眼,卻忘了自己的窘迫,且去笑著探問彭吉:“安貞哥,說起來,你行過冠禮也好幾年了。就算沒有娶妻,想必女人的滋味,早就……啊?”
彭吉坦然自若,揮手:“去去去!你個毛還沒長齊的娃娃,人事不知,就來問我這些!何況,我就算知道,也不敢告訴你啊!讓你家大人知道了,不要打斷我的腿呢!”
秦嘻嘻地笑,卻給胖一使了個眼色。
胖一雖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卻不知道緣故,有些莫名地先眨了眨眼,方笑著也湊過去,一臉的巴結:“本地好耍的樓子院子,我倒是頗知道一些。小伯爺若是愛那個調調兒,小的立即安排。”頓一頓,笑得越發猥瑣,“管保不讓伯爺知道!”
秦有些緊張地盯著彭吉。
彭吉卻終于扛不住了,臉上一紅,空拳堵嘴咳了一聲,哼道:“小爺學的可是童子功!破了身泄了氣,功夫就廢了!沒興趣沒興趣!”
秦心里松了松,笑了起來,卻又起了逗弄之意,悄道:“得了吧安貞哥!你可別蒙我了!我光聽說練內功的有童子功,沒聽說過判官筆還不許人家娶妻納妾的!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表妹啊、師妹啊什么的等著呢?”
彭吉被他的油滑腔調兒逗得頓時破了功,哈哈大笑,拍拍他,擠擠眼:“什么人都用,我嫌臟。”
秦聽了個大紅臉,卻也按捺不住流露出一絲厭惡。
胖一卻來了興致,巴巴地湊上去:“小伯爺可別這么說!江南女子水做的,味道與眾不同呢。院子里有的是沒梳攏過的嬌花嫩玉,您要是有心,小的立即讓人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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