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恭送了臨波公主離開。
沈濯連衣服都不換,直接帶了玲瓏要出門去歐陽試梅家。
孟夫人蒼白著臉,忍不住當著羅氏的面,一把拽住了沈濯的袖子:“微微……”
沈濯被這一聲喚得心里一軟,回頭看著孟夫人:“我要去歐陽姐姐家玩,孟夫人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孟夫人臉上煥出光彩,忙點頭:“好啊。我帶上青冥……”
“青冥看家吧。長勤不是要去西市?那正好,一會兒咱們在歐陽姐姐家用午飯,讓她去西市給您買東西。”沈濯截口不肯。
青冥的臉白成了一張紙。
羅氏奇怪地看了青冥一眼,沒吭聲。
沈濯和孟夫人拉著手上了車,玲瓏和長勤笑嘻嘻地靈巧跟了上去。駕車的是國槐,跟在車后的是兩個面目普通的小廝。
羅氏看著這陣容,有點不安,問道:“竇媽媽呢?”
孟夫人從車窗處露出臉來,笑道:“我跟著呢,大夫人放心。”
羅氏只得含笑頷首。
桐香苑,韋老夫人聽說臨波公主走了,忍不住問壽眉:“……都說了些什么?你不是在外頭候著的?”
壽眉溫柔地笑,扶著她在院子里散步,小心地走在樹蔭之下,輕聲道:“不僅奴婢在外頭候著,孟夫人和那兩位宮女也去了如如院拿東西。青冥便院門處守著,我倆一個門里一個門外……”
韋老夫人聽明白了,悚然一驚:“你是說,公主和微微說話時,旁邊一個人都沒有?”
壽眉輕輕地握著韋老夫人的手,安撫她:“老夫人您別急。六奴悄悄告訴奴婢,小姐跟她發脾氣,說了,咱們都不懂,只有大爺懂,她等著大爺醒了,跟大爺商量這件事。”
孫女兒不是一意孤行,還肯與她父親商議此事。
這就好,這就好。
韋老夫人略略放松一些,卻又傷感起來:“她沒個兄弟,事事都要自己頂上。尋常女兒家,誰會這樣辛苦啊?”
壽眉忙笑著打岔:“說到旁的女兒家,老夫人,兩位姑太太不是就這兩天就到京?奴婢記得,好似上次信上是這樣說的?”
韋老夫人抽了帕子摁眼角,點頭,問道:“院子收拾出來了?”
壽眉抿嘴笑道:“從信明爺他們搬走,西府就空著。大夫人說,正好兩路,請二位姑太太就近住下,大家便宜。已經收拾好了。”
韋老夫人皺了眉。
沈謐是她的親女兒。她恨不得能讓女兒女婿就這樣長長久久地在隔壁住下去。
可是沈訥……
韋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聲。
壽眉善解人意地扶著她往屋里走,低聲道:“您別愁。二姑奶奶嫁了人,生了孩子,怎么也會先想自己的丈夫孩子……何況還是您親手帶大的……”
韋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壽眉的手,頷首。
正想說話,外頭忽然人來報道:“修行坊鮑氏帶著佩小姐來了。”
韋老夫人臉色一沉:“微微昨日才得了賜婚,她倒來得快。”
壽眉輕聲安慰:“好在公主殿下已經回去了。”又問道,“人在哪里?”
來稟報的是個媳婦,抬眼看了看韋老夫人和壽眉,又低下頭去:“在門口。早就來了,被門房的人攔在外頭,沒吵沒鬧。瞧見公主出門,大約不知道是誰,沒敢造次。但是瞧見了大夫人和小姐,就沖了過來,險些將佩小姐推得撞上馬車……”
讓她在門口蹲守了那么久,門上的人竟沒報進來?!
韋老夫人眼神一利:“今天門上誰當值?”
那媳婦明顯瑟縮了一下:“是,是米貴。”
米氏的陪房。
韋老夫人輕嘆了口氣。
壽眉想起來臨波讓眾人退下時,米氏那一遲疑,心中一動,悄聲道:“老夫人,既然小姐遇見了,想必那人就算鬧上天,也不會讓她進咱們家的門。不如,奴婢扶您去一趟醒心堂看看沁小姐?”
的確,這個米氏再不敲打,只怕是要鬧出更大的亂子出來了。
沈家正在風口浪尖上,鬧不得。
韋老夫人揚聲命甘嬤嬤和黃芽一起,主仆四個一起往醒心堂而去。
沈府門口。
因是送臨波,所以羅氏和沈濯、孟夫人都直接走到了府門前。
沈濯和孟夫人坐在車里,忽然耳邊響起了大喇喇的老婦聲音:“羅氏,我有事尋你婆婆。讓你家的這群狗才躲開!”
沈濯眉心一蹙,腳底一頓。國槐立即勒住了馬。
車簾挑開,沈濯坐在車里,看見了橫沖直撞過來的老鮑氏,手里還拉著沈佩,身后跟著品紅和幾個家丁。
羅氏不欲在大門前與她爭執,雖然心底十分不愿,到底還是往后退了幾步。
有什么話,進門再說,休要讓外人看笑話。
沈濯卻瞅準了這個時機,厲聲喝命:“關門。”
羅氏一怔。
老鮑氏卻兩眼一瞪,明白了過來,擺著手就往大門沖去。
然而,簡伯訓練出來的小廝們可不是吃素的。
沈府的正門和兩側門,同時砰地一聲,嚴嚴關緊,將羅氏和老鮑氏隔在了大門兩邊。
羅氏看著面前的大門,發呆:“這,這是……”
一個小廝上前一步,恭聲道:“大夫人,公主殿下送走了,您回去歇著吧。有事兒的話,小的們會去國子監知會三爺的。”
外院的事,不歸羅氏管。
芳菲和管媽媽十分有眼色,半扶半架,直接把羅氏弄回了內院。
老鮑氏直瞪瞪地看著在自己眼前關得嚴絲合縫的大門,直停了十息的工夫,忽然就地坐了下去,拍著大腿就嚎哭起來:“可了不得了!活不成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就這么無情無義啊!有權有勢了不起啊,骨肉至親都不管了啊!”
嗯嗯,這詞兒的確聽起來有點兒耳熟。
玲瓏想起這幾日沈濯的口頭禪,忍不住別開了臉。
沈濯白了她一眼,朗聲下令:“讓無關人等這樣平白地吵嚷攀扯,你們這些門上的都是死的嗎?今兒當值的兩個頭兒各打二十棍,扣半年月錢。
“還有,告訴管家,拿了大爺的名帖,去長安縣,問他們管不管?若鬧出人命來,讓長安縣自己來收拾殘局。這門外的事兒,可跟我吳興沈氏無關!”
腳底一頓:“走。人家還等著我吃午飯呢。”
國槐放下車簾,連看都不看老鮑氏一行,直接趕車離開。
侍郎府大門前,只剩了干嚎到一半的老鮑氏,以及,覺得丟人,站得遠遠的沈佩和品紅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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