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章揚會怎么對付自己那個明顯跟皇后一系有了勾連的妹妹,眾人都不得而知。
翼王府既然主人不在,那么京城一應大事,就都跟他們沒什么關系了。
更何況——翼王生死不知,這座翼王府會不會留存,還是兩說呢!
所以,翼王府大門緊閉,連進出的人都比平常少了八成,就沒什么人能注意得到了。
遠在西北的翼王本人自然是不知道,就為了自己的后院,那個被他看重的章先生,已經操碎了心。
他只知道,想要吃到眼前的“肉”,就必須要搏一搏生死才行。
一動不動地舉著手中搶來的弓弩,他一眼睜一眼閉,穩穩地瞄著不遠處以速度和兇殘著稱的雪豹。
旁邊倒在雪窩里的風色心里萬分遺憾。
那天生搶的時候,那把可以五支連發的連弓弩沒能搶過來——那邊軍也是真硬氣,一刀割斷了弩弦,寧肯自己被殺,也不讓神器落入敵方之手。
不然,怎么會跟只大貓搶口羊肉吃都這么難?!
雪豹的尖牙露出了出來,眼中兇光大盛,作勢起跳之時,秦煐已經果斷扣下了手指!
嗡噗!
這樣近的距離,弩箭深深地扎進了雪豹的咽下!
然而這豹子卻仍舊有力量狠狠地撲向秦煐。
秦煐早已丟下了弓弩,唰地抽出了長刀,“喝”地一聲怒吼,卷起雪粒,帶著風聲,揮向了受傷的豹子。
風色拼了命一般跳起來幫忙。
卻被秦煐分神吼他:“少tm添亂!”
好在雪豹也分神賞了風色一巴掌,否則,還真不好說秦煐在顧著他的同時,究竟能不能發揮出十成的殺氣!
一人一豹,一黑一白,密林深處的雪谷里,騰挪跳躍,刀來爪往,帶起了一陣陣莫名的寒光,還有一片片呼呼亂響的雪霧!
短短半盞茶的工夫,躲在一旁咋舌的風色已經緊張得手心都要攥出汗來,口中神差鬼使地學著云聲,開始碎碎念:“老子為什么想到了鏖戰這個詞兒?老子為什么想到了以后戰場上殺西番北蠻的情形?老子為什么覺得熱血沸騰想著要是沒受傷不如直接去從軍……殿下你tm太生猛了!”
接著是一陣酸牙的摩擦聲。
那是眼疾手快一刀砍在雪豹頸肩處的秦煐,正在猙獰著臉,咬著牙將長刀死命地往豹子的身體更深處推去,遇到了骨頭——
豹子大大地張著嘴,已經快要無力地倒下,卻還想要發出吼聲。
秦煐再次松開了刀柄,眼中狠色閃過,合身撲了上去,從天而降,一把抱住了豹子的腦袋!
雪豹用力地嗚咽著,兩只巨大的閃著厲光的爪子,胡亂地朝秦煐身上抓去。
“還tm傻愣著!”秦煐后背的衣衫幾乎是瞬間就被抓爛了,已經傷痕累累的后背上,再添十幾道血痕。
風色這才反應過來,操刀撲了過來,狠狠地捅進了雪豹伏在地上的柔軟腹部。
一刀,兩刀,三刀,無數刀……
一直到這頭可憐的大貓無力地放開了秦煐,風色才顫抖著雙手雙腿癱在了旁邊。
秦煐張著嘴,呼呼地喘著粗氣。看著風色,露出了一個難看卻又燦爛的笑容:“你是不是傻?啊,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傻?!”
風色苦笑著搖頭:“膽氣還是沒有三爺壯。”
“歇十息,然后趕緊拖著這玩意兒走。阿打哥不是說了?山里不能有明顯的血腥味,會引來狼群。”秦煐說著,自己卻立即從后腰抽了一把解腕尖刀出來,利落地開始給雪豹剝皮。
用干雪擦掉了明顯的血跡,豹皮被秦煐當成自己的戰利品,直接系在了后背,然后自己拖著雪豹,示意風色拖著歪倒在旁邊的一只黃羊。兩個人艱難地往雪谷外翻去。
雪谷外有一處小小窄窄的村落。
不過七八頂帳篷,周遭都是寒酸的籬笆和老瘦的臟狗。
在一個最大的帳篷里,一個典型的西番人看著秦煐身上的豹皮贊不絕口:“鷹三你學東西可太快了!這手藝,沒得說!”
“阿打哥帶出來的徒弟,哪個的手藝不好?”秦煐咧開嘴笑,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
“阿打,羊肉要風兩天才能存起來。我們今晚可不可以……”西番人阿打的老婆湊了過來,咽著口水問話。
秦煐忙道:“阿打嫂你這是打我的臉!孩子們等著吃羊腿,你怎么還不快去做?我們今晚有八個人吃飯,至少要燉兩條羊腿和兩只豹腿!”
阿打瞪了他一眼:“兩個還沒我腰高的娃子也算進去?”
站起來,一把抓住阿打嫂的胳膊,把她拎了出去。
接著帳內的人就聽見阿打恨鐵不成鋼地吼:“你丟不丟人?把羊頭羊尾和豹子肉燉一大鍋。其他的部位不許你動!不就是黃羊?難道我不能出去打?”
兩個護衛過來幫著風色和秦煐裹傷。
一個警惕地看了一眼帳外,低聲告訴秦煐:“是個淳樸的人家。我們何時走?”
秦煐的目光掃過帳篷里的用具。
砍刀,簡陋的長弓,一壺銹跡斑斑的羽箭,錘子,鋤頭……
他們還曾經是過種地的農民。
秦煐垂下眼簾:“羊肉兩天后風好能帶了,咱們就走。明日你們兩個出去打獵。不要貪多,隨手有三兩樣小的搪塞就行。咱們幾個,不能都太厲害,也不能都運氣太好。”
他們一路跟著皇甫達和老董,實在是學了太多野外狩獵的小竅門。當時死記硬背生吞了下來,這半個月小心翼翼地一一實踐,竟是格外好用,獲益匪淺。
與此同時,風色和兩個護衛,全憑著秦煐的警覺和敏銳,不僅搞到了治傷的金創藥,還能沿著岷山安全迅速、卻又穩穩當當地走了這么遠的路。所以,現在與其說他們拿秦煐當什么皇子殿下,還不如說當了帶頭兒的大哥。
“已經過了若爾蓋,再往北走三五天,就是疊州境。我們會在合川附近待幾天,看看情形,然后決定,是往西北去洮州,還是往東南去武州。”
秦煐低聲宣布下一步的行程。
“看什么情形?”風色呲牙咧嘴地由護衛給他的傷口上藥,順口問著問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看外頭的人,是不是相信‘秦煐已死’。”秦煐冷靜得可怕。
與在京城的那個裝什么都不大像的三皇子,已經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