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沈簪認為自己的聲音已經從嬌嗲修煉到了魅惑。
然而在場的眾人都只覺得汗毛豎起,驚懼不已地呼啦一下子散了開去。
秦正是聚精會神的時候,簡直被她這一聲嚇得手里拿來畫地圖的樹枝都要直接扔了!
只一轉念,他就想明白了:這是沈濯把麻煩直接推到了自己跟前。
又惱又氣,秦簡直想把沈濯捉過來痛打一頓
一抬頭,小姑娘卻已經歪戴著頭巾躲在了人群后頭,興奮地盯著自己看熱鬧。
這,這這這!
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秦氣得把手里的樹枝摔在地上,忽地站了起來,雙手抱肘,冷冷地看著沈簪:“說。”
沈簪又是一愣。
他難道不應該直接讓人趕自己走么?然后自己才好在拉扯中似是而非地哭訴喊叫……
“沈簪,說話。”秦看著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是沈濯那話,打不得罵不得,殺不得棄不得,真特么的煩死你!
沈簪只得硬著頭皮,垂首下去,露出了頸部的白皙,天鵝頸一般,優美的弧線……
“你不說就滾。”
多緊要的時候,哪來的工夫陪著她耗?!
秦的火氣有點兒壓不住了。
“殿下,您別……嚶嚶嚶……”沈簪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時機,忙抬袖哭泣了起來。
秦冷冷地看著她,一臉嫌惡:“我懂了。你不就是想當著所有的人,逼著我同意,讓你跟我一起么?”
一語出口,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臥槽……
凈之小姐在哪里!?
快快,快找!別讓她看見這個景兒!會出人命的!
所有的人都在驚慌地四看,卻驟然發現
呃,凈之小姐就在旁邊,一臉興味地圍觀?!
沈簪卻沒發現這個,而是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眼中都是不敢相信:“殿下,您是說……您難道……您肯么……”
秦冷笑著抬了下巴看她:“肯啊!我當然肯!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尤其是沈濯身邊的人,都僵著身子,像木樁子一樣,腳下慢慢地移動,走開,離遠……
這個池魚之殃可遭不得!
真的會出人命的!
從進了隴右道,知道翼王死訊,沈濯先是暈倒,后是臉紅,再后來更是執意留在密恭……
翼王殿下這個時候說肯讓一個明白居心叵測的女人“跟他一起”……
翼王的膽子太大了,大到了不要命啊!
眾人看向秦的目光,說不上是同情還是欽佩,無比復雜。
可是聽見這話的沈濯,臉上卻只有好奇,并無半分不悅表現出來。
這一切,全都不在沈簪的眼里。
她已經幸福地快要暈過去了!
天哪!
難道是因為吃盡了苦頭,所以決定享受人生么?她怎么也想不到,幾個月前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翼王,這時候竟然讓她“跟他一起”!
沈簪真實地淚崩了。
“殿下!妾身必定至死都與您在一起,絕不分離!”
秦揚起一邊嘴角,獰笑一聲:“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這話,難道還有什么玄機不成?
沈簪吸了吸鼻子,擦淚,下意識地忙不迭點頭:“妾身決不食言。”
“前面河邊必有埋伏,本王估摸著,一陣箭雨是免不了的。本王剛剛也吩咐了下去,到時候,本王會沖在最前頭。你既然想跟本王一起,那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地與本王肩并肩,哪兒都不許去。”
秦眼中面上,殺氣滿滿。
沈簪一個哆嗦。
眾人明白了過來,哄然輕笑。
“我想殺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幾天是因為當著你那族妹,我不好讓她背這個殺姐的黑鍋,才忍下了沒動手。但你既然這樣殷勤地送上門來,我怎么不得好生成全你!”
秦說著話,步步逼近。
沈簪已經嚇得渾身打顫,見他一臉猙獰,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跑什么呀?他自己不用盾牌么?你不會也舉個盾牌?真是蠢到家了!”沈濯在她背后恨鐵不成鋼地嚷嚷。
眾人的笑聲更大。
“慫成這樣以后別到處說自己姓沈!老子丟不起這個人!”沈濯恨恨地朝著沈簪的背影扔了一塊土坷垃。
秦哼了一聲。
沈濯后背一僵。
“我可沒說笑話。那個二貨再這么不知死活,我就送她去見她親娘。”
秦不耐煩地揮手,“前頭是怕臟了我的手,誰知道就留了這么個禍害!”
沈濯擰過臉來看他,依舊是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卻死死地咬著牙不肯讓肚子里的話自己跑出來。
隗粲予嘆了口氣,晃著折扇湊到秦身邊:“三爺,我們小姐不怕背黑鍋,您該下手就下手。您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說是給我們小姐留面子,您知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在我們小姐看來,很蠢啊!?”
秦一滯。
風色和俞樵更是張大了嘴。
三個人看向沈濯,只見沈濯一邊用力地點頭,一邊無聲地沖著他們家王爺做了個口型出來:“蠢到家了!”
看著怒氣沖沖大步走開的沈濯,秦若有所思。
隗粲予用折扇敲敲他的肩:“我們小姐是個酷愛經商的人。經商講究的是一買一賣,公平交易。所以,誰對她好,她對誰好。誰算計她,她算計誰。誰害她,她就弄死誰。”
秦的眉心擰了起來:“那郢川伯呢?他可是收留了沈溪,而且,他對沈溪還很好。”
隗粲予笑得意味深長:“小姐說,西北這一仗,不能因為這等家宅瑣事,讓國朝平白折損悍將。”
所以才放過了馮毅?
秦總覺得這話哪里有點兒不對勁。
隗粲予看著他一臉的不開竅,嘆了口氣,啪地一合折扇:“等這一仗打完該怎么,就怎么!”
“有仇不報非君子?”風色脫口而出。
這下,連太淵竹柳都靜靜地看著他。
風色認慫地蹲在了地上抱住頭:“不要打臉……”
遠遠看著一群男人圍著風色亂拳交加,沈濯惡狠狠地咬著硬馕餅,用力嚼著,仰頭喝水。
沈簪則在馬車里嚶嚶嚶。
沈濯受不了了,大步走過去,用力敲車窗:“一會兒真打起來,各自顧各自。跑不掉的活該!凈瓶出來吃飯!誰一會兒沒勁兒跑誰自己知道!”
哭聲停下,喝水吃餅的聲音隨即密集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