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80當大佬  第3章 膜分離法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 重回80當大佬 | 浙東匹夫   作者:浙東匹夫  書名:重回80當大佬  更新時間:2018-10-03
 
秦輝和顧鏞喝了點小酒,也不避著顧驁這個小孩子,就在飯桌上聊開了。

顧驁自然也樂得光明正大地偷聽一下。

他正要找借口、讓老爹接受自己不念高中的計劃呢,所以要抓住一切機會討好老爹。

不過秦輝和老爹之間的交談,顯然是有前因后果的,所以顧驁半途偷聽,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只聽秦輝喝了口酒,焦躁地問:“小顧,中午我之所以不敢夸口,就是怕在中央視察同志面前說錯話,所以才寧可好吃好喝多招待一天、穩住他們。制氦機這事兒,我們廠子要怎么搞,你得指條路出來!”

末了,他似乎怕老爹不了解任務的重要性,又湊到老爹耳朵邊說:“視察的領導后來私下跟我說,這可是涉及到‘一號工程’的!上面說了,只要能搞成,要錢給錢,要調度給調度,都不是問題!”

父親顯然是被逼急了,用他可憐的理論知識叫屈:“老秦,這事兒的難度你最清楚了,為難我有什么用?氦氣是世界上沸點最低的物質,要零下269度才能液化!距離絕對零度只剩4度了。靠咱廠子的工業基礎,根本不可能吶!

如果只是為了防腐保護氣,按慣例用氮氣就夠穩定了,蘇聯人給烏里揚諾夫同志用的也是氮氣。國內怎么就想到提氦氣了呢?成本差七八十倍都不止吧。”

秦輝也很無奈:“聽說是中央組織專家開會的時候,本來這條都快過了,但蘇委員提了一句,說氦氣更穩定——你知道的,既然有質量更好的方案被提到,那拍板的人只能上了。”

老爹:“就算非氦氣不可,現在用的是法液空的進口氦氣,讓他們繼續用不就行了么?”

聽了這話,一貫和藹的秦廠長也聲色俱厲起來:“那要是將來外交形勢發生變化,蓬皮杜翻臉了呢?法國人也跟林德、普萊克斯一樣不賣給我們呢?這是政治問題!不能馬虎的!我們中國人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制氦技術!”

顧驁聽到這兒,基本上已經知道父親和秦副廠長在爭些什么了。

而秦輝的最后一句話,因為錯得太明顯,更讓他忍俊不禁。

正被領導問得走投無路的老爹,立刻找到了撒氣點,一耳光扇過來:“大人說話你笑什么?沒禮貌!”

“唉,小顧,打孩子干什么,正事兒要緊!”秦輝拉住了老爹。

“我是說蓬皮杜都死兩年了,現在的法國總統叫德斯坦。”顧驁知道自己失禮了,解釋道。

這也可見如今的國內的消息閉塞。很多國人或許只是因為蓬皮杜四年前來訪華、而新總統沒來過,就永遠記著法國總統是蓬皮杜吧。

事實上到了80年代初,還有不少人以為美國總統還是尼克松呢。

“知道法國新總統是誰,就把你能成這樣!有本事你倒是說說怎么造氦氣啊!”老爹為了秦廠長的面子,隨口嗆了顧驁一句氣話。

誰知,顧驁就等著他這一問呢。

秦輝和老爹爭論的議題,顧驁剛才已經在腦內復盤清楚了:

首先,他們口中的“一號工程”是指紀念堂。

在技術方案討論會上,談到保護氣時,一機部的某個學部委員,提出了用氦氣。(學部委員就是后來的中科院院士)

氦氣是最惰性的氣體,跟什么都不會發生化學反應,效果當然是杠杠的,可制取難度也是所有氣體中最難的。

所以,目前那啥容器里充的,就是從法液空進口的氦氣。

但進口氦氣價格昂貴,將來還有被法國人卡脖子的風險,不是長久之計。

目前地球上只有4家公司能制造氦氣,分別是法國的法液空,德國的林德,美國的普萊克斯,還有一家蘇聯廠。

于是一機部派了人到地方上,找國內這一領域最強的廠子,嘗試攻關中國人自己的制氦機。

一兜二轉,就找到了錢塘制氧機廠。

老爹供職的這家廠,在本領域的實力還是可以的。早在1953年,老爹才20幾歲的時候,就跟著師傅一起,參加了造出新中國第一臺制氧機的大會戰。

所以,現在面對“造出新中國第一臺制氦機”這種“不可能的任務”,廠里躲都躲不掉。

那么,再搞一次大會戰,造吧?

說得輕巧,技術上卻完全看不到可能性。

空氣分離的技術原理,說白了就是靠制冷機和壓力容器,利用氣體的沸點不同,把它們分離開來。

比如空氣的主要成分是氧氣和氮氣。氧氣沸點是零下183度,氮氣沸點零下196度。

只要有一臺制冷機,能夠精確地把分離罐的溫度,降低到零下190度,介于兩者之間。那么氧氣就會變成液體,而氮氣依然保持氣態,這就實現了氮氧分離。

說起來很簡單。

具體到工藝上,拼的就是誰能造出更省電、并且能把溫度降得更低的“冰箱”、以及更耐壓的超低溫容器。

誰都知道制造高壓容器需要極高的工業資質,因為萬一質量不過關發生爆炸,災難絕對是毀滅性的。

而制造“超低溫高壓容器”,更是工業禁區中的禁區。

因為一般的金屬材料,哪怕常溫下物理性能完全符合要求。可一旦降低到零下200多度的工作環境,很多曾經牛逼的合金,都會變得非常脆弱,甚至跟冰塊一樣易碎。(想象一下紅警3盟軍的冷凍直升機)

而制造氦氣之所以最難,就因為氦氣的熔點和沸點,是所有已知物質中最低的。

在常壓下,要降溫到零下269度,氦氣才會液化。

至于“結冰”,在常壓下更是是連理論可能性都沒有的——氦氣的熔點正是零下273點15度,也就是絕對零度。

而絕對零度是不可能達到的。

如今錢塘制氧機廠的技術水平,基本上也就停滯在60年代中期的樣子。最近十年因為不可描述的原因了,技術上毫無進步,甚至還略有退步。

甚至老爹顧鏞之所以能當“代技術科長”,都是因為前兩年,技術科正牌的邵科長被人說是“白專道路”,斗倒了。(原來的科長是交大的高材生)

而老爹只有初中學歷,有手藝,沒文化,是個八級鉗工,一直就覺得力不從心。如今撥云見日已經半年,各項工作漸漸回到正軌,他本來就想請辭回去當工段長。

結果偏偏這個節骨眼上,中央的特派員來了,非要廠子里立刻討論制氦機的技術路線方案,然后報到部里去。

秦輝手下沒能人,也就吃定了老爹,讓他先拿主意。

可老爹估計,廠里現在最多也就造出能降溫到零下230度、并且保持20個大氣壓的機器,還不敢保證質量。

就憑這種技術,怎么可能造出制氦機呢?

他甚至勸秦廠長給邵科長平反,而他寧愿讓賢。

偏偏就在兩人爭辯最激烈的時候,顧驁因為一句“蓬皮杜早死了”插進話來,掌握了交談的主動權。

“我還真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才能造出制氦機。”顧驁結合他后世的常識,也不把話說滿。

他的口出狂言,讓老爹瞠目結舌。

秦輝也是一陣匪夷所思:一個中二小屁孩,懂個毛線的制冷物理?

但秦輝轉念一想,他正在擠兌顧鏞立軍令狀呢,所以也樂于聽顧驁瞎嗶嗶。

他的想法很簡單:顧鏞你小子想火線逃跑是吧?要是連你兒子都敢夸口應承,到時候看你還怎么下得來臺階。

于是他就鼓勵顧驁暢所欲言。

顧驁已經整理好了思路,眼珠子一轉,開始勸說老爹:“爸,我看秦伯伯也是好意,讓你倡這個頭。我覺得憑你們廠的技術,兩三年內搞出制氦機沒問題。

中央又沒逼著你們馬上出成果,你先把技術方案報上去、讓秦伯伯能問中央伸手要資源,反正短期內法液空的氣又不會斷。”

“對嘛!小顧你看看,政治覺悟還不如你兒子高呢!”秦輝聽得那叫一個樂啊,顧驁這個助攻實在太好了。

“小癟三老子抽死你!制氦氣要零下270度,你懂個屁!”老爹那叫一個氣啊,立刻就把褲腰上的皮帶抽了出來,作勢要毆打大言不慚的兒子。

“小顧你起開!讓他說!”病篤亂投醫的秦輝連忙伸手制止,然后轉向顧驁和顏悅色地說:“還是驁驁懂事,來,好好跟你爸講講道理。”

老爹一陣臉黑,已經做好了將來出事、被當成臨時工開除的壯烈心理準備。

顧驁鎮定了一下,開始侃侃而談:“爸,秦伯伯,我覺得你們首先思維上就有誤區——氦氣確實要零下269度才液化,但工業生產的時候完全沒必要降到這么低。

只要把世界上除了氦氣之外,其他一切物質都液化掉,最后剩下來的氣體不就是純氦了么?”

在越接近絕對零度的時候,每降低一點點溫度,制冷的難度和能耗,都是幾何級數增長。

想明白這一點,就能先省掉一大半成本。

“對啊!哎呀小顧,你還不如你兒子聰明呢!”秦輝短暫地一愣,立刻就開始拍大腿。

老爹比秦輝更懂技術,也馬上想通了——事實上他一開始完全是因為畏難,覺得毫無可行性,所以索性沒深入想。

如今見兒子真能說出真知灼見,老爹嚴謹地評價:“這是一個好想法,但也降低不了多少難度。氦氣上去是氫氣,沸點零下253度;氖氣,245度。也就是說我們依然要造出至少能制冷到零下255度的機器。”

氫和氖是沸點僅高于氦氣的氣體,其中氫氣還是常見、廉價的工業氣體。

以錢塘制氧機廠的技術實力,當然是可以輕松制造出氫氣的,但這并不等于他們就可以輕松造出降溫到零下255°的制冷機——因為工業制氫靠的是電解法。

把純凈水通電電解,就能得到純氫和純氧。

這種方法制造出來的氧氣,比從液化空氣里分離氫氣,省電好多倍。

所以工業化制氫,壓根兒不需要“液化氫氣”這個環節。

以錢塘制氧機廠如今的實力,也造不出能液化氫氣的制冷機。

秦輝想明白后,連忙打圓場:“那也不錯了,至少這個辦法能讓我們把制冷機的要求,降低了十幾度呢,難度起碼降低了五六倍!

事情都是一步步來的嘛,今天一個點子,就解決了這么大問題。說不定過兩天再怎么搞一下,又能攻關兩步。歌命形勢一片大好啊!

既然法國人德國人能造得出來,說明這里面肯定是有投機取巧的辦法的。我不信他們真的靠傻呵呵把空氣制到那么冷、卻只賣我們幾百法郎一瓶氣。”

秦輝最后這句話,倒是頗有幾分樸素哲理。

他確實不懂法國人技術上怎么做到的,但他會算經濟賬。

真要把分離氣體降溫到零下260度,國際市場上的氦氣絕對不是現在這點價格撐得住的。

哪怕機器白送,光電費都不夠!

所以洋人肯定還有別的秘笈,只是中國人沒發現。

而顧驁立刻印證了秦輝的猜測:

“洋人當然還有別的辦法——首先,氫氣是很活潑的,可以直接氧化成水去掉。至于其他超低溫才能分離的雜質,洋人應該也有別的方法。我覺得,最后的工業化制氦手段,可能連零下240度都不需要。”

秦輝聽了,簡直雙眼放光。

他掏了一下口袋,翻出一塊手表,給顧驁戴上,然后握著他的手臂狠狠搖晃了幾下。

“驁驁!你太棒了!告訴伯伯,是不是在學校里物理化學經常考第一?好學生就是不一樣!那個,你能不能大致猜到,洋人可能是靠什么辦法,進一步去除其他超低溫雜質的呢?這塊表就送你了!”

“不許拿秦伯伯的禮物!”老爹連忙制止,他知道顧驁只要收下,今天他這個領導責任就推不掉了。

“我只知道一個大致思路,不知道具體用什么材料。”顧驁謙虛地說。

秦輝已然很滿意:“思路也成!你說出來,伯伯給你爸加半年的獎金!”

顧驁想了想,吐露道:“膜分離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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