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今天咱學校里來的那個什么美國人‘舒爾霍夫總裁’,代表TencoinEntertainment、還帶了個斯坦福教授,來咱這兒談委培交流生項目,是不是你指使的!
校方今天下課之前緊急通知,說明天就要選拔考試了,臨時組織的,現在同學們都亂成一團了!你怎么連我都不告訴!”
舒爾霍夫跑到浙大興風作浪的當天下午,顧敏一回家,立刻就抄起電話打給京城的弟弟,質問真相。
電話里顧驁很沉穩地勸姐姐別激動:“姐,你放心,我今晚的飛機就回錢塘了,到時候當面跟你說清楚——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你亂傳,要是讓人知道所謂的‘硅谷的美國公司總裁贊助’,其實背后站了個中國人,咱家門檻還不被踩破啊!
而且這種事情太招人恨了,升米恩斗米仇,還是讓舒爾霍夫站在前臺演那個鐵面無私的角色好了,咱只管在后背用人收賬就好。”
顧驁這么一解釋,姐姐馬上就懂了。
別看天鯤傳媒/天鯤娛樂的生意如今已經做得那么大,今年已經有上億美元的營業額(算上《終結者》的票房分賬就有了,光靠賣游戲機還是買不到一億的,也就幾千萬。)
但是,“天鯤”這個品牌的英譯寫法“Tencoin”在國內絕對是沒有宣傳過。
因為顧驁只會在游戲機的開機顯示界面、游戲開局界面、乃至游戲機外殼上打這個LOGO。而顧驁的游戲機至今為止一臺都沒賣到過中國內地,國內的人除非去美國曰本旅游時打過那里的游戲機,才有可能認得。
以1981年國人的英語水平,以及音譯聯想能力,顧驁覺得,哪怕在浙大,除了楊自豪、魯運達等幾個他準備挖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明真相的。
這就給他深藏功與名、防止犯錯誤提供了最好的煙霧彈。
顧敏對著電話悄悄說:“行吧,不怪你了,那楊自豪他們自己知道嗎?我今天中午的時候,看他都是一臉驚訝,隨后又很躍躍欲試的樣子,應該是自己猜到了吧。”
顧驁:“姐,這事兒你別擔心,今晚你請他們四個來家里吃飯,或者外面吃一頓都行,時間約晚一點,我親自交代他們幾句,關于考試。”
顧敏:“那我就放心了。”
顧驁:“還有,為了防止被外人看出來,我不會安排你留學的,那樣太扎眼了,學校分配你到哪個單位,你就去哪兒吧。”
顧敏:“知道!這還用你說!你讓我出國我都不出!我還準備等明年阿信畢業后就結婚,怎么可能去美國留學。”
顧驁撫額恍然:“是我枉做小人了,行吧,那你到單位好好干一兩年,到時候風聲沒那么緊了,我再給你弄個停薪留職的去曰本留學名額。”
顧敏掛斷電話,就趕忙開車回學校,把楊自豪他們四個課余給顧驁打工的骨干召集到一起,拉到展覽賓館開個包廂聚餐。
一伙人邊吃邊等,喝點小酒,耗到晚上九點光景,顧驁才從劍橋機場風塵仆仆趕回市區。
“顧總!”楊自豪他們四個看到顧驁進包廂,連忙起身肅立。
顧驁頗有大佬風范:“都坐,等急了吧。”
眾馬仔連忙謙遜:“沒,敏姐太客氣了,還讓我們先吃飽。菜這么好,吃再久都愿意。”
顧驁點點頭:“那我就不費話了,主要跟你們說下明天中午考試的命題思路。泄題的事情我是不做的,何況題目也不是我出,是斯坦福的教授出——人家也是世界名校,術業有專攻么,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將能而君不御之者勝。
我能決定的,無非是能力的考察方向、將來進入天鯤工作需要什么才能,所以對方會嚴格按照我提供的考察方向出,大致上都是跟你們平時給我做研發時用到的技能差不多……”
顧驁便洋洋灑灑說了半個小時,把考核重點和盤托出。
他并不覺得這是作弊,也不覺得不給其他外人公平競爭機會有什么不對。
公平,是對公立教育而言的,國家出的錢,當然所有納稅人都要公平。
而斯坦福是私立大學,本來就有權特事特辦。更何況這些錢是顧驁出的,他想要誰就要誰,走個過場無非是適應中國國情,免得那些沒聽說過私立教育的人鉆牛角尖,念念不忘拉到仇恨值。
“顧總您放心,要是這樣我們還考不出來,咱也沒臉做人了。”楊自豪等人聽完大綱后,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那就不耽誤你們了,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上午梳理一下,相信你們也太需要臨時抱佛腳。”
第二天下午,浙大數科院和電院,總共三百多個考生,浩浩湯湯涌進八個考場教室——其實這里有兩百多號本來都已經定好了接收單位,但還是要過來試試運氣。
沒辦法,國內再好的單位,跟去斯坦福留學讀研還是完全沒法比的。
考試內容所有人事先都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是從數科院乃至電院的本科課程、乃至后續實踐延展內命題。
所以大伙兒都很懵逼,只能隨機應變。
總共只有一場,三小時連續考完,而考卷有好幾張,非常雜亂。
考卷一發下來,大伙兒強行鎮定翻了一遍,發現數科院這邊的卷子包括算法思想優化、C語言、匯編語言,以及少量的數理分析。
當然,所有的語言類課程都是紙面作答就可以了,不可能給人上機——歷史上浙大的數科院自己配小型機/微機大約是1984年呢,如今全省只有省計算科學研究所有一臺電腦(小型機)。
“完了!題目怎么這么偏!果然都是自豪他們項目會用到的吧?我已經比別人多準備了,但肯定還是拿不到另外一個名額了……”
柴綣稍微看了一遍題目,就心慌起來。
但其實她還算好的了,因為她一直以來有心暗暗觀察楊自豪都在學些什么課,所以暗暗準備想有點共同語言,大三選課題導師的時候,也算跟楊自豪一個導師。
學校里其他平時表現更好的優等生、尤其是研究方向和導師不太對口的,此刻就更懵逼了。
“該死!怎么都是算法思想和編程應用!這不公平!這種課怎么能代表數科院的前沿難點呢!”那些學霸們忿忿不平起來。
“老師!這個題目考查范圍不該是我們專業的!”一個學霸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抗議。
“葉茂盛你給我坐下!這是斯坦福方面出的題,你有什么好質疑的,他們要選他們需要的人才!”監考老師厲聲呵斥,但還算給了對方最后一次悔改好好考的機會。
然而思維模式還停留在國字當頭階段的葉茂盛并不領情。
“這肯定不是大學的選才標準,是贊助商的選才標準吧!黑幕啊!暗箱操作啊!”
監考老師怒了,指著鼻子趕人:“你給我出去!竟然擾亂考場秩序?再嚷就處分你,調個沒人去的分配單位!”
最后的威懾還是有點威力的,葉茂盛雖然畢業證已經到手,但是在分配單位上被惡心一把也是很慘的,于是只能悲憤離場。
兩個小時后,結果就出來了。直接在數科院教學樓的書報欄前貼了出來。
“通過美方筆試考核的名單:數科院:楊自豪、戴建國……電院:魯運達、傅得勝……請上述同學留一下,參加晚上的緊急面試。”
顧敏和柴綣都沒有出現在筆試通過的名單上。
尤其是顧敏沒有出現,讓會場上的陰謀論漸漸熄滅了一些。
“敏敏,你說我跟自豪是不是沒希望了,我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嗚嗚嗚……”柴綣覺得腿腳一陣無力,蹲在地上嚶嚶抽泣起來。
“沒事的,你要相信自豪,他肯定畢業了還會回來的,要不就是他在美國發達了,賺到錢,拉你一起去工作呢。你們又不急,25歲結婚也不晚吶。”顧敏只能如是安慰。
當然她說的也都是大實話,柴綣并不是特別老的考生,當初也是正常高中讀完趕上了高考年,也才22歲而已。
但這番話落在柴綣耳中,她卻聽出幾分別的意味:“敏敏,難道你知道這個贊助的美國公司底細?”
顧敏神色一冷:“柴姐,如果你想跟自豪在一起,最好別亂打聽,這對你沒好處的。”
對方立刻噤若寒蟬。
筆試落選的人,去食堂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回來圍觀,所有人都好奇最終結果,哪怕是自己已經被刷掉了,也要看看到底是誰正式選上了。
院方一時之間壓力很大。
數科院的朱院長也不得不親自抽出時間,去旁聽了斯坦福方面的口試,以示對同學們的關心。
雖然他無權打分。
最后的結果,毫無懸念是跟著顧驁干過的人里其中四名,拿到了美國人的名額。
然而第二天一早,就有不服的人跑到朱院長的辦公樓底下偷偷貼大字和拉橫幅了。
還有人散發小傳單,說數科院喪權辱國、任由外國人瞎制定人才選拔標準、把當年蘇老院長時期留下的鐵骨錚錚都丟了。(蘇步青院士歷史上當過浙大數科院長,書里的時間是復旦校長。)
一大早,一個姓陳的大牌教授走進朱院長的辦公室,為自己帶的得意門生鳴不平:“院長!我看了昨天所謂的選拔,那個根本不能代表我們數科院應屆生的最高學術水平嘛!
那點花拳繡腿的題目能看出什么來?一點都不涉及數學研究的前沿,而且入選的幾個學生一沒協助拿過任何科技成果類的獎勵,二沒參加過省級以上課題、三沒有發表過國家級期刊論文——
而我們數科院其他優秀學生里,做到過這三條的,怎么說也有十幾個。我們不能由著洋人資本家的好惡亂來啊!咱追求學術獨立的骨氣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