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熱身賽后,顧驁和米娜也不敢造次,并未提議什么行程,而是完全聽從韓婷的安排。
說不定韓婷這個港商想“盡一下地主之誼”呢,顧驁和米娜頂著學生的身份,也不好謝絕。
韓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客氣地提議:“走,一起去吃個飯吧,我今天本來就請了一些香江商界的愛國人士一起來看球,到時候可以聊聊。
關于后續正式附加賽的盤外準備,他們可能有些想法,想向國家賣好,小顧你也幫忙參詳一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顧驁微微頷首謝邀。
一行人走出球場,就有專車接送,就近送去旺角的某家高檔酒店,兩分鐘便到了。
電梯抵達頂樓宴會廳,席面是那種雞尾酒會的形式,看樣子也是檔次頗高。
顧驁看得出,韓婷這一年多來,事業發展勢頭非常好,出手豪闊,資金寬綽,交游人脈也儼然升了一個等級。
這也是順理成章的。
在1981年,你只要規避好政策風險,好好投資實業,本來就是造啥賺啥,不需要怎么動腦子。
而韓婷徹底控制了漢樂電子后,還有額外的兩大優勢。
首先就是她開在沙角工業區的廠子,擁有得天獨厚的進口物料免關稅待遇——這是如今國內所有電子廠都能羨慕到眼珠子都掉下來的政策利好,漢樂電子卻能憑借當初配合中信信托所納的投名狀而獨享。
可以這么說,如果換個沒什么追求的二代來經營漢樂電子,光有這個政策,人家就直接躺在那兒啥正事都不做、光倒賣免稅進口原器件賺差價,就比那些批文大倒爺還來錢了。
而韓婷的第二大優勢,就是顧驁在臺資處時,幫她弄來了郭臺名這個上游供應鏈的整合者,把漢樂電子的上游質量控制提高到了向世界級靠攏的趨勢。
后世郭臺名的鴻海精密與富士康,在搞質量管理方面多有一手,這是無須贅述的。
顧驁這兩步棋擺在那兒,又有質控又有免關稅元器件特權。哪怕他就此撒手不管,韓婷只要發揮出她自己的能力,不說搞出個海爾吧,至少也跟海信不相伯仲。
在雞尾酒廳里端著杯子轉了小半圈,顧驁就看到不少香江實業界的富商駐足跟韓婷客氣的打招呼,而那些認識顧驁的,當然也免不了多客套一位。
很快,顧驁就看到了久違的包船王,
包船王和邵爵士算是顧驁在香江認識最久的老朋友了,畢竟兩年前顧驁幫包老先生實現了夙愿,包船王作為孝子怎么也得給顧驁幾分額外的面子。
“呦,這不是包船王么,竟然在此邂逅,包先生看樣子也很熱心足球吶,覺得今天的比賽怎么樣。”顧驁主動打招呼。
“可圈可點,可圈可點吶。偉人革故鼎新,中華氣象果然與往昔不同了,我看這次必定能打敗新西蘭。”包船王先說了一句非常政治正確的贊歌。
一旁的韓婷也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前陣子,準備這場熱身賽的時候,剛剛得到附加賽的賽場信息,我就跟包船王商量了一下呢。咱產業界人士也要盡一份力,盡量把李家坡也營造成主場。小顧,你如果有什么好的看法見解,可以提出來。”
“把李家坡營造成主場?”顧驁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韓婷娓娓道來:“我做過調查了,李家坡的主場,只有李家坡國家體育場可以用,那是從70年代舊李家坡機場的一部分改過來的,只有不到兩萬個座位——雖然比香江這邊的賽場大了三倍,但還是不到京城工體的四分之一。
今天的熱身賽,我們可以賠本賺吆喝,不賣球票。但是到時候的正規附加賽,李家坡官方肯定是會把球票都賣出去的,我們就控制不住觀眾場面了。
因此,前幾天包船王說,他準備組織旗下碼頭工人,挑出那些愛國熱血的,弄一艘幾千人的客輪,九龍航運負責統一買票,組織香江人去李家坡看球,到時候統一訓練助威吶喊,營造主場。”
顧驁聽了,眼前微微一亮。
包船王也非常敞亮地補充:“到時候,還請賢弟代為美言幾句,把為兄的這番善舉上達天聽——咱兄弟之間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他居然跟顧驁以賢弟相稱,那是非常看好顧驁的能耐了。
而且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人家愛國也不是白愛的,是要愛給領導看的。
包船王當初肯捐一千萬美金換取讓偉人給那座以他父親名字命名的飯點提字背書,如今這點小錢又算得了什么。
作為香江首富,這點投資是再劃算不過的了。
另一方面,從操作的角度來說,包船王做這事兒也是非常方便的。
首先,作為亞洲船王,他在香江和東南亞有數以十萬計的碼頭工人可以調動。因為碼頭工人是非常辛苦的活兒,所以大部分都是粵東當初十年期間偷逃過來的人。
這些逃過來的人并不一定就是不愛國,只是為了賺更多錢。因此想從里面甄別出幾千個鐵桿愛國、對祖國很有認同感的人,還是很輕松的。
另外,作為亞洲船王,包船王在靠航運業立國的李家坡,擁有非常高的影響力,可謂是他抖一抖腳能讓李家坡震三震——
80年代初,20萬噸級以上的大海輪還沒后世那么多,而20萬噸以下的,在應急情況下完全可以繞過馬六甲、稍微多走點遠路過巽他海峽。包船王的船要是都繞一繞,李家坡大統領非急得上吊不可。
所以包船王手下的郵輪公司,但凡想要幾千幾萬個赴坡旅游的團體簽證,李家坡外交部都只能乖乖給批,而且反應極為迅速,絕對不敢管是否有夾帶的。
幾千人如果只是坐低檔的海運客船出發,而不是飛機,那運輸成本是很低的,每個人船票還不到1美元/百海里(不算路上吃飯花銷。)
就總成本來說,連坐飛機五分之一的旅費都不到。無非是多浪費點時間,而碼頭工人的時間是不值錢的。
等顧驁想明白了這一節后,包船王一錘定音地誘惑:“如果賢弟和韓總也想帶一些內地人去助威,簽證的事兒,為兄幫你跟李家坡外交部搞定!”
就是這么霸氣。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在國內無緣無故組織幾千近萬人亂出國,事兒有點大,我得想個由頭……”
于是顧驁就想了一會兒。
然后他就眼前一亮:“有了,我有個意大利導演朋友,最近在京城準備一部電影,年后就要開拍了。我跟著摩納哥投資方一起注了點錢,算是半個資方吧。咱用外國資方的名義,給劇組雇員發福利,應該是不犯忌諱的。”
“那又怎么樣?”一直期待群策群力的韓婷熱切地追問。
顧驁邪魅一笑:“韓老師,你不知道。文化bu這次對那個貝托魯奇大導演有多配合、多服務周到,不僅把紫禁城讓出來給他們實景拍攝。
光是為了三歲溥yi那場登基大典的戲,要動用2萬名群眾演員三跪九叩朝拜。文化bu就牽頭找有關部門,借調了首鋼三個民兵師過來,還有其他一個師的閑散二三線部隊人員來。如今,這伙群演都處于被外資公司雇傭狀態呢,手續都不用走。”
一旁的包船王聽得瞠目結舌。
不過,84年軍隊大縮編之前,國內的武裝閑散人員就是這么充裕,人力確實不值錢。別看國內當時拍電影電視金錢投資不大,但人力和裝備可是不遺余力。
90年代初的《三國演義》,沒有特效可用,那就真的是幾個師幾個師的人投入過去當群演的。同期八一電影制片廠為三大戰役拍的《大決戰》,更是不但有幾個師的人馬、還投入了幾個師的作戰裝備。
如果挑幾千個人坐飛機去李家坡,那肯定是要驚動太多人的。不過如果只是從津門搭個樸素的客輪,慢吞吞開個十天去李家坡,動靜和成本就小很多倍。
如今才12月22日,附加賽要1月10日,時間上是來得及的。首鋼民兵乃至別的單位閑散抽調人員,浪費一個月也就平均每人30幾塊錢工資而已,相比省下來的旅費絕對是劃算的。
“包哥,咱用摩納哥影業的名義,既然是群眾演員,就不給他們開工資了,咱挑5000個名額,給他們一張客船旅游的船票,算是請他們到海上漂半個月散散心,發福利補償了。
四個師出一個師,挑政治覺悟最高、嗓門最大、唱歌最好、體型不給中國人丟臉的。我相信一個師拉出去,肯定比別人幾萬野球迷還喊得響。不過,這些人能不能拿到李家坡方面的簽證,就要包哥鼎力相助了。”
包船王聽完,心里也是憧憬不已,表情躍躍欲試起來:“人生難得幾回搏,既然有此機會共襄盛舉,簽證算什么,包在為兄身上。我這就給李家坡外長打電話。”
“船票錢和往返期間的餐飲、球票費用,還是走摩納哥影業的賬吧,到時候我會私下里補給凱莉王妃的,不會讓摩納哥客人為咱的私事兒吃虧。”末了顧驁還如此補充一句。
包船王聽了,并不堅持請客,反正沒多少錢。他內心則暗暗多了一根弦:顧老弟這是在暗示他跟摩納哥王室也已經交情匪淺了么?
摩納哥也算是南歐的航運巨頭勢力之一了,雖然比希臘和意大利那些家族差點兒,但接的黑活可不少。
看樣子,顧驁這個小老弟,值得結交的程度,在包船王心里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馬太效應么,本來就是這樣的:你認識的頂級有錢人越多,其他頂級有錢人也會越想結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