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帶著風雪進門、腦子里還想著跟包處長之間的戲精博弈,一臉疲憊。
早已做好了熱氣騰騰的狗肉燉鍋和羊肉韭菜包子的米娜,一個人伏在餐桌上,翻動著彩色雜志,一看到顧驁,就把煤氣灶上的小火徹底關掉,然后幫顧驁接過風衣。
“哥哥,怎么了?上班最后一天還拖到這么晚?”
“嗯,被老上司扯住,交代了些將來的安排。”顧驁微微晃了一下腦袋,把案牘繁冗驅出大腦,真心對米娜一笑。
男人就要有擔當,尤其是人情世故方面的累心事兒,說出來也沒什么幫助,就不要給自己女人徒增什么擔心牽絆了。
因為主食是包子,所以沒有煮米飯,也不用妹子伺候給他盛飯。
顧驁洗了手,自己拈起一個包子,隨口問:“對了,回錢塘機票買好了吧?我跟你是兩封介紹信分開買的吧?”
“買好了,都按你說的。”米娜乖巧地答應,一點也沒有不快的樣子。
米娜的族是不過春節的,寒假也不回家。加上顧驁長假期間有點事兒要她幫忙,所以兩人一拍即合,讓米娜去錢塘過春節。
但是兩人的關系還不能曝光,所以顧驁特別提前關照過,別用同一封介紹信買去錢塘的機票,免得將來讓有心人看出破綻。
畢竟都還是體制內有身份的人,小心無大錯。
顧驁吃完一個小包子,喝著狗肉湯,看著米娜對現狀甘之如飴的深情表情,忍不住用沒拿過包子、沒沾染油膩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試圖親吻:
“米娜,我這么保密咱之間的關系,你真的不怪我么?如果委屈,一定要說出來。”
“噫,嘴里還有韭菜狗肉湯呢,還親人家,你不嫌味兒大啊!”米娜促狹嫌棄地推開顧驁的臉。
“你嫌棄我?算了。”顧驁很直男地收手。
米娜卻忽閃了一下眼睛,委婉地戳戳他:“人家也不是嫌棄你嘛,是我自己也吃了狗肉韭菜,咱都臭。我不想給你留壞印象。”
顧驁回嗔作喜:“那有什么,咱就同甘共苦,同香共臭!”
然后他就經歷了這輩子最重口的一次長吻。
沒辦法,是真心要過一輩子的人,就不可能只給另一半看到精致的一面。遲早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沒有神秘感。
米娜肺活量不如他,被憋得難受才推開,奮力用小拳拳砸他:“呸呸!只聽過嘴里含一口紅酒吻女生、讓女生喝的,沒見過含著狗肉湯親人的!你壞死了!”
顧驁憐香惜玉,只能兩人快點吃完,都刷個牙,然后才好好地賠不是安慰妹子。
一番疼愛,顧驁賢者地摟著妹子吩咐正事兒:“知道到了錢塘之后,要你干什么了么?”
“知道,就是假扮成外商韓老師的代理人,跟當地談投資,設立一個飲料廠,先幫你把紅牛的牌子留下來。”米娜細聲細氣地對口供。
顧驁贊許地點頭:“嗯,這事兒的關鍵,是你暫時不要表現出跟我有任何關系。你本來就長得膚白碧眼的,一看就不是漢人,說你是外國人根本沒人懷疑。名字報出來,也絕對當你是中東或者俄羅斯人。
真有人盤問你的底細,你也不用說謊,只要挑能說的說就好比如承認你的幕后大老板,是你曾經的老師,你是為了報答師恩、跟著老師做事,才來幫忙料理這兒的事兒。這樣就算將來真相大白,你也沒有欺騙當地政府,什么事兒都沒有。”
這趟過年前的回鄉,以及后續的長假,顧驁主要就是把在家鄉投資紅牛設廠的事兒先敲定下來。
至于后續的產品研發、產線架構,那都可以慢慢來。
紅牛只是一種功能飲料,在秘密配方到手的情況下,設廠設在錢塘是沒問題的。因為它不需要用到任何進口原材料,統統可以在國內搞定供應商,因此不像電子廠那樣得考慮進口物料的關稅問題
此前的漢樂電子之所以非設在深市的沙角工業區,就是因為得利用巖田港務局的免稅芯片進口。
只要不進口原料,沿海其他非特區城市,只要政策還算開放,就都可以了。
不過,米娜畢竟接觸這個安排時間還不久。她有些細節還沒想明白,所以就順著追問:
“哥哥,可是你兩年前跟韓老師合作漢樂電子的時候,也沒刻意隱瞞你的股東身份啊?這事兒,上到中信的童老板都是知情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這次搞外資的紅牛,你要把自己暫時撇得那么干凈呢?是因為你現在的職務比較敏感嗎?那我要是下學期也正式分配到外交部、拿到了職務,是不是也不能幫你了?”
顧驁摸著妹子的頭發寬慰:“職務是一方面的考慮,但不是全部。你就算進了外交部,肯定級別比我們低,有副處就不錯了,問題不大。
我之所以要隱瞞,更重要的考量,是紅牛的產品有可能內銷,甚至錢塘那個試驗性的小廠,未來主要就是內銷。所以這跟賣給曰本人美國人的游戲機大不一樣。
你賣游戲機,中國人沒用過,就不知道你這個大資本家有多大影響力,沒有直觀感受。可是你賣紅牛,加上我馬上會把之前國家隊出線過程中、紅牛出了多大力曝光出來,到時候會成為一個億民皆知的品牌神話的。
這樣一個大牌子,我一個正處級官員是股東,太招風了。所以,至少幫我好生保密兩年。等將來我身份不敏感了,國家對私德的寬容度也高了,我就……放寬一點對你我關系的隱瞞尺度好了。”
顧驁最后那句話,其實是想說,等國家不再yd流氓罪了,他也離開體制、跟蕭穗正式結婚后,他就找個合適的時機,允許半公開跟米娜的關系。
至少不像現在這么遮掩、這么委屈米娜。
“哥哥你真好,我全都聽你的。不過還是你的名聲前途要緊。我偷偷摸摸一點,人家也不在乎的。”米娜忍不住又是一陣曲意逢迎。
那乖巧柔順的樣子,讓顧驁忍不住又是一陣羊狗韭和淫羊藿發作。(心理作用,其實湯里沒加淫羊藿)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兩人收拾好了,就去首都機場趕飛機。
國內航班不經過航站樓,直接走候機大廳、通過停機坪擺渡車登機。
在辦理登機的窗口前,輪到米娜時,女地勤非常殷勤禮貌地提醒:“這位小姐,您的行禮超長超重,請托人帶回去吧,不然會收取高額托運費。”
原來,米娜帶了一大口行李箱,里面塞了好幾套她到錢塘后,需要用來裝高貴外賓所需的行頭。這些衣服都是顧驁給她買的法國貨。錢塘根本沒地方賣,連用外匯券的友誼商店都沒戲,所以必須隨身攜帶。
其實別說友誼商店了,米娜那堆衣服里,有兩件是顧驁帶她去伊拉克執行任務時,找侯賽因總統外聘的御用法國裁縫做的,就算去香江都是買不到的。但只要一穿出來,那股端莊嫻淑、典雅不凡的高貴氣息,就會氤氳而出。
“沒關系,加錢,辦托運。”米娜善意地一笑,
讓女地勤人員都有些震撼。
這年頭,坐飛機的人都是為了單位的公事兒,所以機票是可以報銷的。
但行李超重的托運費,是絕對沒有單位給你報銷的這要怪你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太貪心買紀念品買得太多。
所以一聽說行李超重,最常見的就是乘客百般苦苦哀求,讓地勤高抬貴手。實在過不了關,甚至不得不忍痛在機場就地扔掉一些東西。
一張機票至少60塊錢,行禮超重托運至少也是半個人的價錢,30塊起步。
這誰頂得住啊。
就算極個別有不差錢托運的,也都是國際航班那邊的洋人。
所以,米娜一句“沒事,加錢”,立刻讓人肅然起敬。
“那是外國人吧?”
“洋妞就是漂亮啊,又那么有錢,自費坐飛機。”
女地勤哆嗦著聲音確認:“小姐,您確認嗎?您這個行禮里面是衣服吧?分量其實不算太重,但因為超過五立方尺了,連半人票都不夠,一共要74塊。”
米娜低調地把八張大團結疊在一起推過去。
而不是孔乙己那種排開。
女地勤最后看了一眼米娜身上就已經頗為低調奢華的裝束,感慨著幫忙辦完了手續。
“干國內航班地勤四年了,第一次看到加全人票托運的。還是為了超大運衣服。”
“就是啊,什么衣服要裝這么大的箱子,換我的話,可勁兒塞,怎么也能把體積再壓小一倍。”
兩個女地勤竊竊私語地感慨。
米娜雖然聽到了,卻依然只是尷尬而深思地笑笑,并沒有解釋:這里的衣服壓壞任何一件,100張機票都不止。
顧驁等辦完托運,才一只手虛扶著米娜的后腰,引著她走向擺渡的電瓶車,一邊紳士地低語:“沒事兒,剛才那些人,只是被貧窮限制了她們的想象力。其實這樣無欲無求也挺幸福的。”
米娜淡然地會心一笑,被顧驁扶著走上舷梯。
兩小時后,就到達了錢塘的劍橋機場。
回到了故土,顧驁還是挺感慨的。
臨下飛機,他關照道:“米娜,一會兒我先帶你去我老家住下、放下行禮。這陣子你先別住招待所你是外商身份,如果住了招待所,會被人登記挖出一些不必要的個人信息。地方上外資招商部門的嗅覺,現在跟狗一樣靈敏,看到洋人大富豪就可了勁兒地湊上去挖地三尺。
但是我也不敢讓你去我現在的家。我爸是個挺傳統的人,如今當了廠長,經常拿道德楷模要求自己。他心里已經認定了穗子是兒媳婦,你要是貿然出現,他會教訓我的,你也落不了好。所以只能委屈你不住別墅、到我家的老宅盤桓一下。”
“沒關系的,在京城不就住公寓的么,有公寓就很好了。”米娜一點都不以為意。
“那好,我先送你過去,收拾一下,然后我趕緊回趟家我跟我姐說了,我是下午才到的航班,讓她別來接我。到時候我就自己先回家報到,這樣她就看不出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