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么說定了,非常感謝公主殿下的信任。不過,我也是今天聊起這個話題,臨時起意想到這些點子,并沒有做好準備。
所以請恕我一年半載之內,無法提供一個行之有效的具體方案。說不定等我念完書,才會真正開始著手實施。”
顧驁為今天與卡洛琳公主和阿爾貝王子的討論,下了最后的定論。
有些事情,太積極開新坑的話,反而讓人覺得你蓄謀已久、是挖好了坑等人跳呢。適當給彼此一點余裕,才有助于建立更長期的信用。
卡洛琳公主也認可顧驁的節奏,酒會在祥和的氛圍中結束了。
第一桶交情可以靠裙帶,后續就要靠努力證明自己的利用價值,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所有人皆大歡喜,只有蒂芙妮微微有些不開心——她原先并沒有發現顧驁這么熱衷于生意,還當他是個醉心于藝術和刺激,順便賺點錢的有趣家伙呢。
沒想到,顧驁“庸俗”的一面終于開始暴露出來了。他對蒂芙妮的吸引力,也第一次減弱了。
誰讓蒂芙妮原先沒接觸過顧驁認真專注工作的樣子呢,她看到的,都是顧驁陪玩的一面。當真相揭示時,落差總會慢慢顯現的。
顧驁沒空照顧小姑娘的情緒,酒會次日一早,就親自開車去巴黎,然后踏上了回國的航班。
3月29號上午,顧驁如期趕回國內。
從京城機場出來后,先回家稍微休息收拾一下,養養精神,下午就急著回委里報到銷假。
幸好他在委里的本職工作,過年前就交接過一部分了,所以事情還忙得過來。
下個月這里的牌子就要徹底撤了。這幢樓里的辦公場所,都會挪給外經貿部使用,如今委里相當一部分的人員也會平調過去——事實上有不少交接快的人,已經被那邊接收了。
顧驁回辦公室時,一路上看到還在干活的人已經比年前少了大約三分之一。各種不需要的過期機密,全部被送去復查后集中焚燒處理。
安安分分交接工作的日子,沒什么好多說的,都是些很瑣碎的核查校對、保密審計。
一個月的交接期很快過去,5月5號一早顧驁照例再去上班報道時,就已經正式換了新的單位。
電子工業部。
工作地點也從東單挪到了西單,占用了原先四機部的辦公大樓——當時東單附近都是外事部委,而西單附近則有很多技術類的配套部門。
新成立的電子工業部,是在原來四機部的基礎上,還吸納了計算機工業總局和廣電工業總局而成立的——注意,是“廣電工業總局”,多了“工業”兩個字。
這個曾經的“廣電工業總局”是國U院下屬的一個總局,存在了沒幾年,原先是分管統籌全國的電視信號塔、廣播信號塔建設工作、為全國電視臺/電臺提供基建設施的。
有點兒類似于后世的“中國鐵塔公司”為三大運營商造鐵塔和基站的性質。
而不帶“工業”這兩個字的、大伙兒更熟悉的那個“總局”,才是直接統管全國電視臺、電臺內容工作的。執掌和諧生殺大權。
但不管怎么說,廣電“工業”總局里,也有不少曾經從“不帶工業”的那個總局來的故舊人馬。就像后世中國鐵塔成立時,肯定是從移動、聯通、電信都各自拉個副總來當高管。
如今這個工業總局并入電子工業部,顧驁第一天就在領導名單里,看到了一位副部、好幾個局長副局,都是原先廣電口的重要領導。
這些可都是人脈資源,交情處得好一些,以后在國內搞文化產業,就能……呵呵,不好多說。
總之,顧驁就是趁著自己這個月出國前最后幾天,可了勁兒地攀交情。
這天是5月8號,顧驁跟著大領導們轉到電子工業部后的第一個周末。
他如今的身份,是電子工業部電科局的一名處長。
他的直屬領導是電科局的正局長、包局長。
最頂頭的正部長,就是原來的副主任。
臨近下班時分,部里人事局的一個女同志過來,交給顧驁一份表格:“顧處長,聽說你下下周就要去華盛頓繼續學業了?恭喜你,這份停薪留職申請表你先填寫一下,我們好幫你辦交接手續。”
“好的謝謝,我下周一交給你。”顧驁禮貌地道謝。
如前所述,美國頂級大學多半是一年三個入學季,這一學期必須在5月30號之前報道。
所以,距離國內這邊5月4號電子工業部正式成立,其實沒多少時間差。
送走人事的女同事后、顧驁坐在辦公桌前靜靜地手寫填表。
因為本來就快到下班時間了,所以部里好多同事紛紛閃人,辦公樓里逐漸安靜了下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顧驁的申請也差不多寫完了,他的辦公室門又一次被人輕輕敲了一下,然后直接推開。
“呦,老秦,你從阿根廷回來了?”顧驁抬眼一看,原來是秦國綱。
嗯,現在嚴格來說也該稱呼一聲“秦副局長”了,在沒人的私下場合,還能把“副”字去掉,沒必要提醒對方你是副的。
這還是大伙兒轉到電子工業部后,顧驁第一次看到秦國綱。
“那必須的,部委調整交接,再大的事兒也得先回來,我都回來十多天了,不過交接太忙,一直沒空下來找你聊。阿根廷那邊的事兒,有些后續跟進的活兒,只能交給轉去外經貿部的同事跟了,咱不在其位,不好多謀其政。”
秦國綱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波動,似乎并不介意權屬的變更,只是純粹的想做事,立功心切。
顧驁被秦國綱一提醒,結合這幾天閑下來關心的新聞,也很快注意到一個問題。
今天已經5月8號了!但是國際新聞上,還沒聽說阿根廷人跟英國人開戰的消息,至今雙方只是打打嘴炮,互相外交宣示一下,所有看客都能意識到局勢緊張,但戰爭終究還沒爆發。
按照原先歷史的劇本,如今馬島海戰應該已經開打一個星期了。
看樣子,是秦國綱乃至更上面的人,發現了某些貿易的更大背后價值、開始深耕發掘了,這才千方百計勸阻阿根廷人暫時別沖動?
勸阻的理由,顧驁不是當事人,他當然不可能知道。
他甚至都沒有證據證明到底是哪個外國勸阻的阿根廷人,說不定是法國人呢,是吧,誰知道呢。
如果讓顧驁不負責任地揣摩一下,他估計那個勸阻的理由也不會太給力,最多是法國人說“你們現在還沒做好萬全準備,不要沖動,不如等我下一批武器運到再動手吧”之類的。
猜測完全不負責任啊。
顧驁想明白這一點后,就關起門來問秦國綱:“阿根廷人能聽勸,哪怕是暫時的,也是一個好事。對了,你知道其他部門有沒有配合動作么?”
秦國綱一臉鄙夷:“你問我,我還想向你打聽呢!你好歹是外交學院的驕傲、頂級高材生。在外交部朋友那么多,黃BU長劉校長面前經常晃悠的,你說你好意思問我么?”
顧驁尷尬一笑:“我這不是確認一下么,萬一你已經托過別的人情打聽了,我也不多白費人情。”
一邊說著,顧驁一邊還是撥通了幾個在部里朋友的號碼,嘀咕了一陣。
只是打聽,不是建議。(顧驁何德何能,他才不敢改變歷史呢,他只是被領導的吩咐推著走。)
掛斷電話后,顧驁對秦國綱神神叨叨地說:“看樣子,有人注意到這事兒的利用價值了。部里果然有高人,能想到全球一盤棋,把兩面的籌碼統籌到一起討價還價。”
這才是真正的大國外交。
就像美蘇博弈的時候,從來都不是在主戰場上討價還價。
比如葡京侵略烏克蘭、割據克里米亞后,他不會直接拿克里米亞跟美國人討價還價,那樣的話籌碼不夠,無論吐回去多少,心里都是不爽的。
最好的辦法,是再多侵略烏克蘭幾個地區,把頓涅茨克、哈爾科夫都捏在手里,然后跟對方說:你承認了克里米亞,我就把哈爾科夫和頓涅茨克還給你。
有點像倭寇侵華的時候,偽滿拿在手上拿不穩,就在華北多鬧點事,然后跟常開申示好:你就認了偽滿吧,認了偽滿華北五省就還你。
當然這種打法終究吃相太難看了。
更高級的打法,是克里米亞問題雙方條件有差距無法彌合、就去敘利亞鬧點事、或者在狗大戶的胡賽那兒如何如何一下。
反正就是拿小國當交易的一般等價物,多退少補隨便割肉。
秦國綱沒顧驁那么懂外交,所以他請求顧驁這個解說員解釋一下:“具體有什么動向么?”
“跟布列塔尼亞人的接觸,好像提前展開了。分歧雖然還很大,但大家都想確定通過談判解決問題的意向。預計六七月份就會有實質性進展吧,具體不好多說。肯正式接觸,就是一個好的預兆,感謝那些提議者的斡旋。”
“這么說,阿根廷人有可能在緊要關頭被我們出賣?”
“必須的,阿根廷人還能有什么利用價值,出賣就出賣唄——你在阿根廷那些還沒賣出去的存貨,藏得夠隱秘么?”
“絕對隱秘,連摩納哥人都不知道我到底留了幾手。他們最多發現第一手,然后就以為是全部了。”
“那就好,威懾就是要坐在發射井里才有威懾的,全部打出去、打完了,那就不叫威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