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去了?”老二追問。
“馬都沒了,還去干嘛?”吳中元搖了搖頭。
老二不明所以,接口說道,“他們要了三匹,咱過去了他們不也得給咱幾匹?”
老瞎子擺手說道,“你有所不知,這龍駒每年只產三匹,旁人得了,咱們便得不到了。”
“哦。”老二隱約懂了,但隨即想到一節,伸手南指,“不對呀,這三匹馬都很大了,一看就不是今年的馬駒子,最早也是去年的。”
聽得老二言語,吳中元歪頭思慮,老二不說,他還忽視了這一點,剛才過去的三匹龍駒都已成年,定不是今年產出。
見無人反駁,老二又道,“大的讓熊族得了,咱們就過去要小的,養上一年也就大了。”
吳中元和姜南沒有接話,老瞎子接口說道,“馬的孕期是十一個月,母馬孕育龍駒還要長上一些,足足一年,今年的龍駒這時想必還不曾誕生。”
“既然討不到馬駒,就牽走種馬。”老二獻策。
吳中元瞅了老二一眼,“你這都什么餿主意,龍駒的父親是黑龍江里的黑龍,你把它牽回去?”
“哦。”老二抬頭撓頭。
姜南自一旁說道,“既然每年產出三匹,馬族總該有些存余才是。”
吳夲曾經去過馬族,吳中元承載了吳夲部分記憶,對馬族的情況也比較熟悉,搖頭說道,“龍駒雖然神異,壽命卻短,不過九年光景,便是每一匹都壽終正寢,存世總數也不會超過三十匹,每有產出,立刻就會被人重金買走,哪里來的存余。”
見三人皆不作聲,吳中元便寬慰道,“讓他們得了去吧,他日抵御外敵,熊族也能多些助力。”
“大人言之有理,”老瞎子點頭說道,“便是我們造化再高,這全天下的奇物也不能全被我們得了。”
“走吧,”吳中元抬手東指,“往北關去,拜訪一下玄武。”
大傻升空,載著眾人往東移動,他沒去過北關,卻知道北關在飲馬河的下游,只要循著河流往下游走就能找到玄武所在的北關。
不到一個更次眾人就看到了北關的所在,這是一處位于飲馬河南岸的圓形水潭,有百步見方,潭水漆黑如墨,月光投下,如鏡反光。
水潭四周不見玄武身影,想必藏身水下。
吳中元命大傻自遠處降落,步行靠近,近距離觀察,這水潭里的雖然是黑色的,卻并無異味兒,不是腐水,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水體,亦可能是一種不是水的其他液體。
就在吳中元端詳水潭之際,一瞥之下發現老二正在近處低頭尋找,趁眾人不覺,撿了塊兒石頭拿在手里。
“你想干嘛?”吳中元皺眉看它。
老二先是一愣,待得反應過來,佯裝沒聽到他的話,扔掉石頭沖老瞎子說道,“先生慢點走,別絆倒了。”
自水潭邊等了片刻,不見玄武出現,吳中元便萌生退意,但臨走之前仍然沖水潭深揖三禮,“尊上鎮守北關,抗拒外敵,蹉跎圣壽,施恩世人,若得渡過此劫,定當祭祀于廟堂,書功于碑石,千載銘記,萬世緬懷。”
吳中元言罷,轉身看向姜南等人,“走吧。”
話音剛落,黑水潭中突然傳來了異響,轉身回望,只見潭中暗流翻涌,那翻涌的水浪足有十丈方圓,如此寬泛的暗浪說明正自水下上浮的動物體形非常龐大。
片刻過后,水潭之中探出一只碩大頭顱,那頭顱足有籮筐大小,七分似蛇,三分像龍,頭上無有龍角,頜下卻有龍須,兩支尖利龍牙自上頜向下探出,其中一支足有尺許長短,另外一支可能于激烈的打斗中折斷,僅余四寸。
龍頭之下是水桶粗細的長頸,上覆黑鱗甲片,玄武乃龜身蛇首,探出水面的只是頭顱和部分頸部,巨龜身軀仍然隱于水下。
玄武探頭出水,威壓驟現,實則它此時處于平靜狀態,并無睥睨藐視,但它乃北方神獸,乃水屬陰物,自帶三分陰戾,七分殺氣。
玄武探頭出水之后并沒有多做停留,沖吳中元點了點頭便重新潛入水下,沒有多余言語,只是對他的友善予以回應,對他的深揖齊全禮數。
待它沉沒入水,吳中元和姜南長出了一口氣,真正的威嚴并不是來自強大的武力,而是來自于正義,這是一個為了正義而戰的老將,垂暮衰老之年,即將壽終之際,仍在盡忠職守,拒敵戍邊。
玄武自帶的強大威壓令老二心頭狂跳,呼吸不暢,早早的拉著老瞎子遠離了水潭,待二人回來,急切催促,想要早些遠離此處。
大傻升空,繞行水潭,往東飛去。
就在此時,吳中元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略帶陰柔的中性聲音,“告知人王,明年歲尾,吾將離去。”
吳中元聞聲回頭,并不見玄武身影,只有那黑水水潭在月光的照射之下盈動著陰寒幽冷的光芒
由于吳中元回頭很是突然,姜南有感發問,“怎么?”
“它剛才跟我說話了。”吳中元說道。
姜南沒有追問玄武跟吳中元說了什么,她知道如果吳中元想說就會主動告訴他們,如果吳中元不說,就是不方便告訴他們。
吳中元嘆了口氣,“明年年底就是它壽終之日。”
雖然眾人都知道四方神獸撐不了多久,卻并不知道危難什么時候會到來,此番終于知道了具體的日期,四方神獸可能不會在同一時間故去,但玄武離去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只要它不在了,這里的封印立刻就會打開,戰爭隨之就會發生。
“可嘗試問它四關封印的分別是哪四道。”老瞎子低聲說道。
老瞎子言罷,不等吳中元發問,腦海里就有聲音響起,“神道禁于東,鬼道禁于南,妖道禁于北,魔道禁于西,獸道禁昆侖。”
“多謝尊上指點。”吳中元望西施禮。
無有回應。
待得離開水潭數十里,吳中元才將玄武傳音告知了三人,聽罷吳中元的轉述,老瞎子點了點頭,“與我猜測的不謀而合。”
“何解?”吳中元問道。
老瞎子雖然看不見,卻轉頭對著姜南說話,“東為陽,西為陰,北主生,南主死。”
吳中元緩緩點頭,六道實際上分為人道和獸道兩個大道,人道又衍生出了神道和鬼道,神是活的,鬼是死的,而獸道又衍生出了妖道和魔道,妖是活的獸類變成的,而魔是獸類死后變成的,用“變”來形容并不貼切,確切的說是形態的轉化。
知道了四方關隘都封印著什么意義重大,中土原本有熊族鳥族和牛族,而今又多出了第四股實力,也就是他統領的六座垣城,這四股勢力分別占據了四個方位,鳥族居東,日后對抗的是神道。熊族居中偏北,日后對抗的是妖道,牛族居西,封印解除之后會直接面對魔道,而他所管轄的六座垣城居南,他日迎戰的是鬼道。
所謂面對和迎戰,也只是相對而言,因為不管是神鬼還是妖魔,都是可以快速移動的,入侵之時并不一定非得走陸路,只要它們愿意,可以選擇中土四股實力中的任何一股進行攻擊。
至于神鬼妖魔哪一道實力最強,目前還不得而知,不能用現代人的固有思維進行判斷,在現代人看來神最厲害,但事實是不是這樣沒人能夠確定,也可能神道是勢力最弱的一方,連神鬼妖魔獸五道具體是怎樣一種情況,目前都不能確定,除非親眼所見,才能有直觀判斷。
四人之中最為憂慮的是當屬姜南,她是牛族人,而牛族在西面,日后不但需要面對魔道,還要面對昆侖山的獸道,是四股勢力中承受壓力最大的一方。
吳中元雖然也很憂慮,卻并不悲觀,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知彼目前還談不上,因為他不確定鬼道和現代人傳說中的鬼是不是一樣的,不過至少知道了戰爭打響之后各族面臨的最大敵人是什么。
按照眾人之前的計劃,原本是要去馬族的,而今馬族不用去了,接下來就該往萬仞山去了,萬仞山也在北疆,據老瞎子所說萬仞山陡峭非常,那里有兩種奇物,一種是有木王之稱的鐵樹,非常輕盈卻非常堅硬,是制弓造箭的上乘之選,不但可以用來做弓,還可以用來造箭,他有金色隕鐵打造長弓,這種鐵木可以用來制作箭矢。
除此之外萬仞山還有一種名為碧眼金雕的飛禽,號稱鷹隼之王,這時候正是金雕繁育的時節,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抓幾只雛鳥回來,由于是雛鳥,也就不用施展七竅靈通,可以先帶回來養著,待得晉身三洞藍氣之后再建立心靈感應。
他對這兩種東西都很感興趣,大傻雖然也可以飛,但終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坐騎,如果能得到碧眼金雕,以后空戰就能占得先機,哪怕自己不用,也可以轉贈他人。
馬族在北疆的正北方向,萬仞山在馬族的東北方向,離中土很遠,老瞎子瞎了眼,無法親自辨察路徑,只能由老二向其描述下方的景物來尋找參照物,中途耽擱了不短的時間,趕到萬仞山地界已是次日辰時。
距萬仞山還有百里之時,吳中元急切神授大傻降低飛行高度。
由于大傻俯沖的很是突然,老瞎子就猜到發生了變故,“出了什么事?”
“幾個鳥族勇士正在跟一群大雕打架,”老二不無氣惱,“怎么回事兒啊,回回晚人家一步。”
“退走?”姜南轉頭看向吳中元。
“不急,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