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啟發自己的并不是別人的說教和開導,而是自己無意之中所說的話,說起基因的重要性,吳中元突然有所感悟,基因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自古就有龍生龍鳳生鳳之說,假如說父母智商都很低,那孩子的智商可能也不會很高,而父母都很優秀,子女.優秀的幾率也很大,所以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兒,也并不是完全平等的,這種不平等不但有后天家境的成分,還有先天遺傳的因素。
這種客觀事實,比較優秀的人大部分都是認可的,而平庸的人卻往往不認可,這其實也是一種閉目自障,自欺欺人,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例子,他的父母都是很優秀的人,給了他優秀的基因,所以他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練氣有成,憑借智慧和格局一統三族。假如說以自己為例有失客觀,那就以他人為例,遠的不說,只說現代的富商和高官,大部分都是富商和高官的后代。
站在這個角度上說,佛門所說的眾生平等是最大的謊言,他們之所以提出這種論調有兩種可能,一是能夠獲得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的認可和贊同,由此聚攬大量的信徒并接受其供養,其動機是惡意的。
二是明知道這種說法是假的,是錯誤的,但是因為這種說法能夠慰藉底層勞苦大眾,所以故意給他們畫餅充饑,令他們有希望,有寄托,其動機是善意的。
至于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他傾向于后者,原因是印度是等級制度很重的一個國家,不同等級姓氏之間甚至不能通婚,這樣的氛圍和土壤滋生出的教義卻提倡眾生平等,不太符合情理和邏輯。
與眾生平等對立的是道家的人分貴賤,這本身是一種極為招恨扎心的理論,很容易招致群毆,在遭到攻擊和詆毀時,會有人站出來解釋此貴賤非彼貴賤,貴賤是品格之分而不是先天之分,做出這種解釋的人是真的這么認為,還是無奈之下以這種說法全身自保,很值得思量。
見吳中元突然之間一言不發,女同志便不再講解,轉而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方奕。
此前吳中元曾經和方奕說過他此番回來的目的,見他這般,方奕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便沖女同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打斷吳中元的思緒。
參悟是不能帶有明確目的性的,因為一旦帶有目的性,思維就會受到限制,為了參悟而參悟便落了下乘。
吳中元并不知道自己此時思考的這個問題最終會止于何處,但他卻全神貫注,任憑理性思維和感性思維自自己腦海里碰撞發散,在其潛意識里實則已經對這兩種完全相反的說法有了大致的判斷,但是在進行更深推敲之前,他必須確定自己是完全客觀的。
他本人并沒有教派,按理說也沒有任何立場,但是他的師父是道士,耳濡目染之下他免不得對道家有好感,這就注定了他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客觀。
即便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完全客觀,吳中元仍然繼續向下推敲,結合佛修來世,道重今生,眾生平等和人分貴賤都可以提綱挈領的以一句話總結,那就是前者會讓人舒服的睡著,而后者會讓人痛苦的醒著。
前者雖然會讓人睡著,卻能讓人舒服,而后者雖然能讓人保持清醒,卻會讓人承受痛苦,既然各有利弊,也就難分高下,不能片面的評價誰好誰壞,只能由世人根據自身的情況各取所需。
醒著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看到真相,沒有迷惑和困擾,而付出的代價就是會失去很多快樂,當一個人看的太清楚,太透徹,所有事情都會失去美感。
睡著的最大好處就是很快樂,很輕松,付出的代價是一輩子渾渾噩噩,雞毛蒜皮,恩怨糾結,可能到死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
女同志拉開鐵柵欄的聲音將吳中元的思緒拉了回來,吳中元隨口沖二人問道,“你們喜歡痛苦的醒著,還是快樂的睡著?”
二人沒想到吳中元會突然問出這么一個奇怪的問題,面面相覷之后方奕笑著說道,“能不能半睡半醒?”
“哈哈,半睡半醒是最糟糕的,兩不沾。”吳中元笑道。
“如果必須選一個,那我選痛苦的醒著。”方奕說道。
“為什么?”吳中元追問。
“糊里糊涂的過一輩子多沒意思。”方奕笑道。
“痛苦的活一輩子有意思?”吳中元又問。
方奕咂舌搖頭,無言以對。
吳中元又轉頭看向女同志,女同志不答反問,“睡著的人知不知道自己睡著了?”
“不知道。”吳中元回答。
“睡著的人會不會中途醒過來?”女同志又問。
“不會。”吳中元笑道,此人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即便是回答問題,態度也比較嚴謹。
“那我選睡著。”女同志說道。
“為什么?”吳中元追問。
“你剛才也說了,痛苦的活一輩子多沒意思。”女同志笑著回答。
吳中元見過了太多的女人沖他笑,能夠敏銳捕捉到不同笑容里隱藏的細微情緒,女同志的笑容里藏有些許靠近的意味。
吳中元回以一笑,笑的比較苦澀,保持友善的同時忽略了女同志笑容里隱藏的示好和試探。
“你們認為人和人之間存不存在先天差距?”吳中元又問。
還是方奕先回答,“我覺得存在。”
“理由?”吳中元又問。
“別的不說,只說長相,長相是爹媽給的,長的好看的女人總是更招人喜歡,長相一般的就沒這種優勢。”方奕笑道。
雖然方奕的切入點與自己有所差別,吳中元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的確是這樣。”
吳中元又看向走在旁邊的女同志。
女同志想了想,出言說道,“先天的差距肯定有,但我們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進行彌補。”
“彌補到什么程度?”吳中元追問。
女同志不太明白吳中元想問什么,只得說道,“那得看后天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吳中元說道,“一個人的天賦是五,另外一個人的天賦是十,如果五足夠努力,可能會達到六或是七,甚至可能突破極限達到十,但是如果這兩個人同樣努力,五永遠追不上十。”
吳中元的比方直白淺顯,女同志立刻明白他想表達什么,點頭說道,“是啊,我讀初中時班上有個男同學,不但非常聰明,學習還非常刻苦,我用盡了全力也考不過他,初中三年,我一次第一也沒考過,全是第二,甚至他摔傷住院耽誤了課程,考試也還是第一,我一直認為是我自己不夠努力,但是最終我發現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天生沒人家聰明,一篇出師表,他看兩遍就能背下了,幾乎是過目不忘。”
吳中元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在很多人的印象當中精神病人都是很有意思,很搞笑的,但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精神病院里的氣氛非常壓抑,病人也大多沉默寡言,并沒有見識卓越且喋喋不休的話嘮,也沒有憨態可掬幼稚可愛的逗逼,偶爾有說話的也是自言自語,語無倫次。
這是吳中元之前沒想到的,他此前沒來過精神病院,也沒有接觸過精神病患者,對他們的了解也僅僅局限于影視作品,而影視作品并不會如實的反映真實情況,反倒很容易毀人誤人,隨便舉個例子,趙云長坂坡七進七出純屬子虛烏有,真實的歷史是‘云身抱弱子,即后主也,保護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免難。’
最終還是方奕意興闌珊,忍不住出言反問,“林醫生,咱這里有沒有比較特殊的病人?”
“特殊?您指什么?”林醫生隨口反問。
“就是比較有想法的,有個性的,能夠正常交流的。”方奕說道。
“有幾個。”林醫生點頭。
“最有特點的是誰?”方奕追問。
“一個抑郁癥患者,”林醫生說道,“不過這個人極度危險,被單獨隔離,禁止與任何人接觸,我不建議你們與他見面。”
“極度危險?”方奕面露不屑。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他并沒有暴力傾向。”林醫生說道。
“沒有暴力傾向哪來的危險?”方奕不解。
林醫生躊躇顧慮,欲言又止。
“說呀。”方奕催促。
“與他有過接觸的兩名醫務人員和幾個病人都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