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修和當機立斷,立即就向舒二叔道歉,“二弟,是大哥的錯,你不要生氣。你知道的,大哥沒有在太學院進過學,不曉得太學院的規矩,以為太學院也跟其他學堂一樣,我想著女學比男學寬松很多,所以才心生奢望......”
舒修和這番話,讓舒二叔想起以前父親還在世,身為世子的大哥,只能每天想辦法經營侯府的生意,努力維持家中的生活以及父親的藥費。
因為父親生病的緣故,把家中的錢財用得很快,可那時候侯府已經快要邊*緣*化,為了維持侯府的人情往來,最后連母親的嫁妝都動用,導致大哥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進學,只能空閑時間自己看書,不懂的就請教他。
他能一直跟在先生身邊學習,最后還考上了進士及第,也是多虧了大哥的支持,是大哥一直以來都支撐著這個家,才會有他的今天。
想到這里,舒二叔的神情漸漸舒緩,甚至最后染上了一抹歉意和內疚。
“大哥,是我說話直了點,你不要介意。玉兒的功課,我回府之后先考校她,如果她達不到華娘的水平,我會給她請一個好夫子回來教導。她年歲還小,華娘也十二歲才報考,她多等兩年關系不大。”
舒修和見自己這般說了,引起二弟對舊日時光的愧疚,依然無法讓他更改決定,就知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只好笑著應和而過。
等二人帶著小廝回到侯府,舒修和帶回來的一品糕和翠玉豆糕大受歡迎,熱熱鬧鬧的用完了糕點,又吃完了晚飯,舒二叔才溫和的對舒妍玉說道:“玉兒,二叔有個有趣的小玩意要給你,那玩意留在書房了,你跟二叔來書房拿。”
舒二叔怕當著大家的面考校小姑娘,萬一功課答不上來,姑娘家家的面皮子薄,很可能真的厭學,所以接著送玩意的名頭,帶去書房考校,好不好的,他也不會多嘴說出去。
舒妍玉早就得到母親的暗中叮囑,知道這是二叔要考校自己的功課,咬了咬唇,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朝著眾人道了一個萬福,跟在舒二叔身后準備往外走。
“我陪著玉兒一同去吧,夜深了,等會兒我帶著玉兒回院子就好。”
舒修和站起身,拉起女兒的小手,跟在舒二叔身邊。
舒妍玉馬上朝爹爹露出了一個笑臉,惹得舒修和失笑不已。
三個人走得也快,等到三人帶著帶著丫環離去,關氏才笑罵道:“也不知老二這么著急做什么,什么玩意不能明天送,就一定要今晚去他書房拿。”
說是這樣說,關氏語氣可沒有半點不滿,大兒子第一,二兒子第二,孫子第三,兩個兒子都贊同的事,她絕不會反對。
梅氏笑著湊趣,“可能是二弟準備的玩意兒很珍貴,怕大白天的送給玉兒,引得其他孩子眼饞,那時候二弟可就破費咯。”
說著輕輕笑了起來。
關氏朝著梅氏的方向點了點,笑道:“玉兒占了便宜你還多嘴,小心你二弟妹吃醋。”
姜氏反應迅速,立即就接口:“娘您可冤枉我了,我像是這么小氣的人嗎?玉兒也是我的侄女,給她一個小玩意,是長輩的疼愛,又怎么會吃醋呢?”
正房里,開始陸續響起侯府三個女主人逗趣的聲音。
舒燕巧坐在一旁,聽著嫡母與二嬸的話,臉上絲毫不露,內里咬緊了銀牙,恨得牙癢癢的。
侄女侄女,她也是她爹的女兒,怎地不見給她送個小玩意兒,一群只會奉迎拍馬屁的小人!
眼角余光看見坐在上手,隔著一個空位子的舒嫣華,見她身上的衣裳無一不精致,帶著的首飾同樣華美精巧,更嫉恨得發狂。
一個沒娘的賠錢貨,與她這個庶女有什么差別,還可笑的把嫡母當親娘,也不知道嚴氏在天之靈,會不會氣得大罵不孝女。
一個沒親娘的喪家之犬,居然活得比她這個庶女還好,真是沒天理!
舒嫣華懶得搭理旁邊傳來的、隱晦的嫉恨眼神,早在上輩子,她就知道這個比她小四歲的庶妹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與她的姨娘一個樣,都是外表柔弱可欺,喜歡噙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看人,一副誰都欠她、誰都欺負她的樣子,不知引得多少沒腦子的富家少年憐惜喜歡。
也是這輩子年歲還小,還沒有修煉到上輩子叫人一看就憐惜的模樣,只能像只躲在陰暗角落的老鼠那般,一邊覬覦著別人的東西,一邊恨不得別人去死。
舒嫣華沒有把半點注意力放在舒燕巧身上,從上輩子起,家里人就知道她很討厭舒燕巧,因為她是姨娘生下來的,與被她接受的梅氏不同,至少舒妍玉是從梅氏肚子里爬出來,姨娘這種生物,她生來就厭惡,約莫是受到外祖家良好家風的影響。
舒嫣華看著門外的暮色沉沉,想到剛剛舒二叔不同尋常的舉動,腦子開始琢磨一二。
不需多想,她就猜到這番舉止背后的用意,定是舒妍玉的嫉妒心發作,想要學著她進學,想來這是二叔要親自考校舒妍玉的功課。
舒嫣華根本不用猜,也知道以舒妍玉的功底,根本不可能令二叔滿意。
實在是學習的時間太短了。
舒家的男孩兒,從四歲起由二叔啟蒙,五歲就去學堂讀書,十歲就報考太學院,這一輩自來都是如此,沒有人能例外。
舒家的女孩兒,又比男兒輕松許多,六歲才啟蒙,由家里請西席教導。過年前,一直教導她們姐妹的夫子辭館回鄉,梅氏還沒來得及找新的夫子回來。
因為沒有要參加科舉的煩惱,夫子對她們很寬厚,對學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能按時完成作業,并不會多管。
舒妍玉一直以來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寶貝疙瘩,要一個只有六歲,在家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侯府小姐靜下心來學習,難度大概及得上考秀才的艱難。
也不知道舒妍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舒嫣華看著深沉的暮色,心中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