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候府的宴席還在進行中,太子殿下恭送了承德帝回了宮中之后,也回了太子府。
二皇子等人,也各自歸家。
回到二皇子府,二皇子屏退了下人,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里,手里玩著兩個核桃。
片刻之后,二皇子喊了一聲:“來人!”
書房門被打開,外面的小廝走了進來,躬身應道:“殿下。”
“去,把孟吉先生請來。”
“是。”
很快,一個身穿石青色棉袍,面帶一抹和煦的微笑的中年男人不緊不慢的走進了書房里。
“孟吉拜見殿下。”李孟吉抱拳道。
“孟吉先生不必多禮。”二皇子微微頷首,轉而吩咐道:“你們去外面守著,誰敢偷窺偷聽的,一律抓到殺無赫!”
“是,殿下。”書房門被關上,門外的護衛和小廝們,紛紛遠離了書房,分散四周警惕的看守著。
“殿下。”李孟吉恭敬地站在那里,對二皇子的吩咐沒有絲毫的疑惑。
“孟吉先生請坐。”二皇子一伸手,李孟吉順著他的話,坐在了堂下一張椅子上。
屋里燒著地龍,暖烘烘的,絲毫不見外面的寒冷,二皇子靜靜的坐在上首,捧著一杯茶喝了一口。
“不知殿下讓孟吉來,所為何事?”李孟吉低聲道。
“先生,你已經知道今天發生的盛況了吧?”二皇子沉聲道。
李孟吉挑了挑眉,“殿下說的,是今天廣平候府舒舍人娶親,不僅連朝中重臣,就是陛下也親至的事嗎?”
“哦?先生在府里,也知道這件事?”二皇子驚訝了一瞬。
李孟吉搖搖頭,嘆笑一聲,“殿下,此等盛事,不要說孟吉在府中,就是殿下府里的下人,也知道了。”
“古往今來,能讓帝皇親至,只為了一個臣子的娶親,此等盛事,又有多少?能讓帝皇如此對待的人,又有多少?”李孟吉敬佩的說道。
二皇子沉默了,他本以為舒鴻煊的婚禮,除了五弟之外,也只有他會屈尊降貴去那里,到時候,舒鴻煊再高傲,也得承他這份人情,其他來往的朝臣見到他,也會誤以為舒鴻煊和他是不是有其他的關系。
卻沒有想到,不僅是他來了,就是三弟、四弟都來了。
一個區區五品官的娶親禮,居然有四個皇子上門祝賀,真是好大的臉!
這也就算了,二皇子能理解三弟和四弟來廣平候府的原因——就算不是為了拉攏舒鴻煊,也可以在宴席上見到諸多的朝臣,這是一個拉攏朝臣的大好機會!
外臣不得與皇子結黨營私,平日里,他們身為皇子,是不能跟這些朝中重臣接觸過多的,除了在朝堂上能聚齊這么多的朝臣之外,很少能有機會將這些重臣權貴齊聚一堂。
便是連他們皇子舉辦的宴會,也不會將帖子送到這些重臣權貴手里,便是送到了,為了避嫌,這些老狐貍都是一概不理,不會來赴宴的。
要是給父皇一個竄連的印象就糟了,因此,三弟和四弟借著舒鴻煊成婚的宴席,光明正大來這里道賀,然后會見那些朝臣,二皇子當然能理解。
三弟和四弟對那張龍椅也有覬覦之心,要不是為了抗衡太子,他們三個是不會合作的。
合作不代表老三和老四會全力支持他,不過是大家都想著,先合力把太子殿下弄下臺,之后大家再各憑本事罷了。
讓他都想不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也來了。
那一刻,見到太子殿下,浮現在二皇子心頭的,只有一個念頭:莫非太子殿下現在也開始要拉攏舒鴻煊了?
要不然,要怎么解釋,一向獨來獨往,與其他朝臣不會有過多接觸的太子殿下,居然出現在舒鴻煊的婚禮上?
二皇子絕對想不到,太子殿下來舒鴻煊的婚禮,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舒鴻煊是中書舍人,但更大的原因,是周廷昱親自上門,請太子殿下到場,給舒鴻煊鎮場來的。
要是太子殿下來,二皇子還不至于這么心緒不寧,最關鍵的是,他的父皇竟然也來了!
事先沒有一個人知道父皇會去舒鴻煊的婚禮,就是舒鴻煊自己也是詫異的。
要是說單純來觀禮也就罷了,父皇竟然與周大儒一左一右,分坐高堂,讓舒鴻煊和他的新娘子叩拜!
堂堂帝皇之尊,在一個臣子的成親之禮上,坐在高堂上,讓臣子叩拜!
那一刻,二皇子甚至懷疑,舒鴻煊是不是父皇流落在民間的私生子。
這種待遇,只有他們皇子成親,迎娶皇子妃的時候,才能有父皇這般恩賜。
哪怕公主出嫁,也只是公主在宮中叩拜了父皇之后,才會被駙馬從宮門外迎接回公主府,駙馬可沒有這么殊榮,能進宮與公主一起在成親之日上叩拜父皇。一般都是成親的第二天,公主才會帶著駙馬進宮,拜見父皇的。
那都已經成了親了,與今天父皇出現在舒鴻煊的婚禮之上,把舒鴻煊的親生父親廣平候舒修和擠下去,占了舒修和高堂的位置大大的不同!
那一刻,二皇子很清晰的記得,在他觀察中,就連太子殿下神色也有些驚訝,更不用說其他人,褚相、楊次輔、定國公、祁國公等人,全都被震撼了。
當時唯一沒有被震撼的,只有一個周大儒!
甚至父皇還專門為舒鴻煊和他的妻子準備了一份禮物,一對成色上好的玨!
帝皇親至,上坐高堂,親賜厚禮!
此舉行事,都不得不讓二皇子心緒不寧。
“孟吉先生,你知道父皇去了舒舍人的婚禮,那么,你知不知道,父皇占了廣平候高堂之位,坐在那里,讓舒舍人和新娘子叩拜呢?”二皇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李孟吉,幽幽的說道。
不出二皇子所料,果然就見李孟吉倒抽一口涼氣,滿臉震撼之色,甚至整個人都震驚的站了起來,連聲音都變了,“殿下,你說的是真的?”
二皇子幽幽頷首,“是真的,父皇的鑾駕從宮門出來到廣平候府,這一路上瞞不過人,你們可能知道這事,可在廣平候里發生的事,也就只有我們這些當時在場的人才清楚,這事,恐怕要到明天才會傳遍上京。”
“先生,你說,舒舍人會不會是父皇遺落在外的明珠?”
要不然實在是無法解釋,為何父皇要對一個外姓人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