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四更天的時候,廣平候府下人的院子就亮起了蠟燭,一刻鐘之后,各院也亮起了燈火。
來來往往的人手腳很輕,卻又彌漫著一種欣喜的氛圍。
梅氏也在丫環們的伺候下起來了,漱了漱口,由著她們給她裝扮,“大小姐的百雨金軒燈亮了嗎?”
“剛奴婢去看了一眼,齊媽媽她們已經起了。”丫環脆聲的答道。
梅氏也就不再言語,只是到底不放心,梳妝打扮好之后,帶著陳媽媽來到百雨金軒。
“給母親請安。”江映蓉見到梅氏到來,福了福身,給她請安,院子里的一眾丫環和媽媽也行禮。
“華娘起了嗎?”梅氏環顧一周,發現院子里雖然亮起了火燭,可是來往的丫環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哪怕是給她請安,也是細聲細氣的,這么小心翼翼,梅氏就知道舒嫣華還沒有起來。
“兒媳剛去內室看了一眼,華娘還熟睡著。兒媳想著,吉時在申時,時候還早著,怕太早叫起華娘,到了半下午她會沒精神,就讓她多睡一會兒。”江映蓉輕聲解釋道。
梅氏微微皺了皺眉,而后又舒展了眉頭,轉而問道:“小廚房里熱水燒開了嗎?”
齊媽媽上前回答:“回夫人的話,小廚房里熱水已經燒著了。”
梅氏聞言微微頷首,“昨天收集的花瓣,香氣還留存多少?要是香氣不存多少,現在就讓丫環們去摘新的花瓣回來,等一下華娘起了,用花瓣給她泡澡。”
這天還是黑漆馬虎的,現在去摘什么花瓣,哪能看得著?江映蓉笑了笑,出言道:“母親,昨天已經摘了三籃子的花瓣,府里當季開得正好的桂花都給摘了,都存著呢的,兒媳剛才也去看了一眼,香氣濃郁。”
梅氏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映蓉,這一眼讓江映蓉有一種心里打鼓的感覺,臉上的笑容都微微收斂,緊抿著嘴唇不再說話了。
梅氏又開始吩咐:“吉時即便在申時,華娘還要起來洗漱,穿吉服梳妝打扮,還要去祠堂里參拜祖宗,大家手腳都要利索點,等會兒時間差不多了,就要叫華娘起來了。”
齊媽媽帶著一眾丫環低聲應了,今日侯府還要很多事要忙,除了五皇子那邊設酒宴之外,廣平侯府也要招待今日來候府觀禮的親朋好友,梅氏都要一一照應著,梅氏吩咐了一番之后,就帶著人離開了。
等到梅氏帶著人離開,齊媽媽才低聲問江映蓉,“大少奶奶,等會什么時候叫醒小姐?”
夫人剛才那番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讓她們早點將小姐叫醒,相比于夫人,自然是大少奶奶更能讓齊媽媽放心。
“讓華娘繼續睡,到她平時起身的時間再叫醒她,如果睡不好,怕她晚上沒有精神,今天要勞累一整天呢。”
說到這里,江映蓉的臉色微微泛紅,讓齊媽媽這個過來人一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連連點頭,“少奶奶說的很對,要是沒精神,晚上的洞房花燭夜”
再說下去不好,齊媽媽索性不說了,讓丫環們行動之間再小聲一點。
舒嫣華一夜好眠,既沒有緊張,也沒有患得患失,平日里是什么時候醒的,今日也是一樣。
當她醒來漱口之后,稍稍用了一些點心填了填肚子,就被齊媽媽和冬兒等人簇擁著走向了凈房。
足足換了三桶水,直至渾身都侵染了桂花的香氣,舒嫣華才穿著寢衣走出了凈房。
此時已是巳時,喜娘早就來到了侯府,等到舒嫣華回到內室的時候,喜娘喜笑盈盈的跟她道喜:“給皇子妃道喜了,皇子妃大喜,祝愿皇子妃和五殿下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幸福美滿。”
就算是最尋常的好話,舒嫣華面上也笑得真切,“賞!”
冬兒立時就拿出了五兩銀子給喜娘,喜得喜娘嘴里的好話毫不停頓的扔了出來。
等到舒嫣華坐在梳妝鏡前,喜娘住了嘴,很有眼色的開始給這位皇子妃開臉。
喜娘做慣了這種事,手上的動作很迅速,即便如此,當她停下手來的時候,舒嫣華的臉依然紅透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舒燕巧贊嘆道。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江映蓉感慨了一句。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舒二嬸姜氏也不自覺吟了一首詩。
在旁觀看喜娘為舒嫣華開臉的侯府女主子們,見到微微低垂著頭,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的舒嫣華,不由自主的吟出了這些詩句。
舒嫣華聞言,有些羞赫的笑了笑,惹得舒燕巧看得眼睛都直愣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大姐夫等會過來見到大姐姐的樣子,還不給看呆了去?”
“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女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的,全都笑了起來,紛紛開著玩笑。
“我們華娘這等風姿,五殿下看了哪還能挪得動腳?”
“哎喲,不要說五殿下挪不動腳了,我現在都挪不動腳了。”
“就是,就是,剛剛還以為看到了仙女了呢,看得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難道現在就不是仙女了嗎?”
“現在是仙女,等會呀,比仙女更美呢!”
眾人笑鬧了一陣,不敢鬧得太過,又讓喜娘趕緊繼續給舒嫣華妝扮。
喜娘笑著看了一眼舒嫣華,問道:“皇子妃,您看是不是用您自己的胭脂水粉?”
冬兒聞言,從梳妝臺上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一樣一樣的指著給喜娘,告訴她這些胭脂水粉的用途。
在喜娘給舒嫣華妝扮好之后,拿起了一把玉梳子,開始給她梳頭,嘴里一句一句的吟道: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注:申時:下午3點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