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那邊,是必定會來人的。舒修和作為宗族里唯二的嫡支,還是嫡支里最出息的那一脈,他貴為侯爺,去世了,于情于理,都要通知祖地那邊,而舒二叔也派人把這消息派人告知了,相信祖地那邊收到消息必定會立即趕來,到時候也會知道今日發生的事,那時候就可以看到祖地那邊來人的態度。
在此之前,他都不會明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就是舒鴻煊的想法。
舒嫣華明了,對哥哥的做法也認可,如果能得到宗族的支持,當然最好,得不到,脫離這個宗族就算會承受指責,也沒關系了。
畢竟一個不會支持你的宗族,要來也沒有用,反而會處處成為桎梏。
“哥哥,那么梅氏母子呢?你準備怎樣做?”舒嫣華問道。
她這話一出,就是周廷昱望向了舒鴻煊,他也很想知道,大舅哥究竟會怎樣對待梅氏母子。
以剛才舒家二老爺的說法,那就是把梅氏掌家的權力給剝奪了,在舒修和這個曾經的一家之主死去之后,舒二叔作為府里與梅氏同輩,又是男丁,把掌家的權力收了回來,就是外人都不會說三道四。
要是沒出今天這檔子事,舒二叔在舒修和出殯這天就把梅氏的掌家權力收了回來,會被人指責,說他一見自家大哥死了,就打壓孤兒寡母。
有了今天這一檔子事,他這樣的做法,絕不會有人說話的。
梅氏的掌家權力被收,舒鴻文又跟舒鴻煊成了對立面,舒二叔為了不讓舒鴻煊脫離侯府,只要是不過分的要求,恐怕都會答應舒鴻煊。
比如,將梅氏放逐到莊子里生活,不讓她留在侯府里礙眼。
“華娘,你認為今日梅氏的所作所為,她能得到最大的懲罰是什么?”舒鴻煊強忍著鉆心的疼痛,努力使自己說話聽起來沒有大礙,淡淡的問道。
舒嫣華凝眉想了想,終是嘆了一口氣,“最重的懲罰,也就是放逐了。”
因為,梅氏并沒有犯死罪的事情。
宗族可以處理族內大部分族人的事情,卻也講究一個理字,有理才可以服眾,有理才可以明法。
如果宗族可以隨意將族人處死,這個宗族也不會長久,必定會分崩離析,人心向背。
如果梅氏無依無靠,沒有娘家還好,她可是有娘家的人,舒氏宗族就這樣把梅氏處死了,梅家來人為她討一個說法,也是舒氏宗族理虧。
在今日發生的事情里,梅氏只是把舒修和做過的惡行暴露出來而已,并不是她對嚴氏,對舒鴻煊兩兄妹做過壞事,充其量她只是把舒修和的名聲敗壞了,這不是罪。
再說,梅氏膝下還有兩個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為了兩個孩子,也不可能這樣秘密處死她。
她嫁入侯府這么多年,如果不提她心中對舒鴻煊兄妹的真實想法,那么她的確是為了這個家盡心盡力。
沒有功勞都有苦勞,罪不至死,只能放逐了事。
“難道就這樣放過她?”舒嫣華不甘心,眼見一個大仇人已經伏法,以為第二個仇人也可以很快就俯首,卻發現竟然無法看到她得到應得的下場。
周廷昱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后背,為她順順氣。
“華娘,你說,要是梅氏死了,舒妍玉和舒鴻文此后是誰的責任?”舒鴻煊挑了挑眉問道。
舒嫣華默了默,很快就回答:“二叔的責任。”
如果哥哥沒有削肉還父,與舒修和斷絕關系,那么梅氏死后,舒妍玉和舒鴻文就是哥哥的責任,畢竟長兄如父。
現下的情況,卻又有不同。哥哥現在都跟舒修和沒有關系了,又怎么會把舒妍玉和舒鴻文的事攬在身上?
最后還不是二叔負起這個責任?
“沒錯,他們兩個,只會是二叔的責任,日后他們的嫁娶都要二叔來煩惱,他們的聘禮和嫁妝同樣也是二叔來想辦法。
先不說舒鴻文,只說舒妍玉,她的夫婿我們都知道是謝志安,這其中的因果是她們自作孽做下來的,怨不得別人。
可二叔不知道,舒妍玉的性子一向不服輸,自小她就眼紅你,無論是你的衣裳首飾,還是你的學識容貌,處處與你攀比。
你嫁給了妹夫,又成了縣主,她心中多有不忿,謝志安又成了一屆白身,永遠禁止參加科舉,斷送了功名之路,她早就對謝志安厭煩至極。
如果二叔接手了她們姐弟,按照舒妍玉的性子,必定用苦肉計讓二叔為她退了這門親事,然后再為她重新擇婿。
她先是失去了父親,母親又因此而死,外祖家又落敗,二叔看在她無依無靠的份上,對她必是盡心盡力。
二叔要是為她重新擇婿,只要以后她與夫婿或者婆家過得不愉快,只會跟二叔哭訴,二叔就多了一塊永遠甩不掉的牛皮糖。
而二叔自幼就對我們多有照顧,視我們為親子,對我們極其上心,哥哥的恩師都是二叔當街攔截,放低了身段才讓我得到一個考核的機會,從而讓哥哥有一個更好的開始。
如果二叔到時候有困難,哥哥又怎能視而不見?那樣跟畜生又有何區別?”
舒鴻煊這番話說的很慢,卻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人如果不能知恩圖報,無異于畜生一樣。
他一向恩怨分明,人犯他,十倍還之,人助他,恩情記在心,日后有機會,百倍報之。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規定一定要對自己好的,所以他很珍惜每個對他好的人,這種心意不可辜負。
周廷昱贊賞的看了大舅哥一眼,他就喜歡大舅哥這樣的性子,不軟弱,不仗勢,心中自有一根桿子來衡量,為人處事都值得贊賞,父皇果然目光如炬,看重的人都讓人不自覺的被他品行吸引。
舒嫣華也贊同的點頭,在這個家里,她真心實意敬重的長輩,就是二叔和二嬸,所以二叔剛才開口,她才沒有拒絕。
“哥哥,你這么說,莫非是想讓梅氏把舒妍玉那個燙手山芋安排好之后,才對她動手?”舒嫣華反應迅速,很快就把哥哥的意圖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