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都連說幾次有意思了,蔡三得又怎么可能跟陛下唱反調?
“是,真是有意思極了。”蔡三得琢磨著陛下究竟想聽的是什么,他想到了往日陛下對舒舍人的愛重,試探的說道:“做丈夫的毒害原配妻子,做父親的謀害親生兒女,這樣不計人倫的事,世所罕見,自然是有意思極了。”
陛下笑罵了一句,“你這老貨,這是看朕剛剛說的那話,就順著說呢。”
蔡三得討好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承德帝也不指望蔡三得這個老貨繼續說下去,他神色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廣平候是怎么死的?”
青凡低聲回道:“據說是被天雷噼死的。”
“這么說來,連老天也看不過眼,所以對他降下懲罰了。”承德帝淡淡的說道。
蔡三得心中動了動,陛下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廣平候做錯了,舒舍人做的很對,連老天都懲罰了廣平候,那么舒舍人這樣做又有什么錯?說舒舍人做錯了,不就是說老天做錯了?
三尺頭上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廣平候都能被天打雷噼,敢說老天做錯的人,就不怕老天發怒了,同樣降下懲罰?
時年世人對無法解釋的現象都歸于神明的做法,相信每一件事都自是神明的意思,如果敢違逆上天的意志,上天一定會降下怒火雷霆。
既然老天沒有錯,那么錯的必是廣平候,更不用說,陛下話里話外同樣也在說廣平候做錯了。
蔡三得感慨一聲,陛下對舒舍人真是愛到了極點,只要他不犯十不赦之罪,恐怕舒舍人做什么,在陛下眼里都是對的吧!
再說,就算沒有天打雷噼這檔子事,廣平侯爺在陛下心中也會印象大跌,厭惡到極點。
陛下除了是個英明神武的圣君之外,還是個疼愛孩子的父親,對皇子和公主們全都很用心的愛護,就算這其中會偏寵某些孩子,那也改不了陛下那一顆慈父之心。
連陛下這個一國之君都如此疼愛子女,廣平候一個侯爺竟然會想著謀害自己的孩子,這樣子的做法,在陛下眼里是罪不可恕,無法原諒的。
“容景受傷可嚴重?”承德帝憂心的問道。
青凡遵循著殿下的意思,回道:“舒舍人揮利刃毫不遲疑,用力過勐,大概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差點把手臂都給砍斷了,如今兩劍下去,白骨都露了出來。”
青凡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不過經他這樣一說,舒鴻煊堅決與舒修和斷絕關系的決心就表現了出來,同樣的,他的傷勢也變得嚴重了很多。
不要說承德帝這個一直很喜歡舒鴻煊的人,就是蔡三得聽到這話,都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把手臂給砍斷了,削肉都把骨頭露出來了,這傷得多重?
“自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容景一個孩子,他怎么會知道自己的父親人面畜心!你還想他做多幾次這樣的事?”承德帝沒好氣的說道,青凡不敢回話,又低了低頭,沉默著。
承德帝一聽舒鴻煊受傷嚴重就急了,遷怒于青凡,“既然容景傷的這么厲害,你怎么不早說,說這些細枝末葉的,得耽誤多少時間!快,三得,你親自去太醫院,帶御醫去給容景看看,差什么藥材的,都從宮里拿,你回來給朕說說容景如今怎樣了。”
承德帝朝蔡三得揮揮手,“快去快去,早去早回。”
青凡被遷怒,仍然沉默著,緊跟著蔡三得后面退出了御書房。
承德帝見蔡三得人影都不見了,背著手皺著眉頭在御書房里踱步,好一會兒后,他的眉頭逐漸舒緩開來,心下有了一個決定。
舒二叔安排得很快,就像母親說的,時辰快到了,誤了下葬的時辰對大哥投胎不好,雖然大哥做的那些事他無法認同,終究是幾十年的兄弟情誼,在這個時候,還是希望大哥能投個好胎。
雖然他心中隱隱有些感覺,大哥遭受了天罰,真的可以投個好胎嗎?如果做壞事不會有報應,那十八層地獄是如何來的?
這個念頭在舒二叔心中一閃而過,到底是留下了痕跡,懷揣著不安,他隨著隊伍往廣平侯府圈定的墓葬走去。
廣平候府送葬的隊伍并不大,稀稀落落的,跟一個侯府應有的送葬規格并不符合。
特別是走在最前面那個捧著舒修和靈位的人,并不是大家所熟悉的舒舍人。
“咦,不是說是廣平候的當家人出殯嗎?怎么捧靈位的不是狀元郎?”有路人疑惑的看著送葬隊伍,奇怪的說道。
“那個少年是誰?怎么沒見過?狀元郎怎么不見了?”又有人問道。
更有細心的人發現了一件事,“連皇子妃的車架也不見了。”
五殿下娶皇子妃的事,不過是兩個多月前,上京的百姓仍然在目,都知道五皇子妃出自廣平侯府,怎么如今皇子妃自己的親生父親出殯,卻跟狀元郎一樣沒有出現?
“哼,自己親生父親急病而亡,狀元郎和皇子妃卻不來送他最后一面,真是枉為人子!這樣的人,憑什么做官?”有人憤憤不平的說道,面色憤然,看著似是在為舒修和鳴不平。
“狀元郎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人,我想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有人為舒鴻煊辯解。
“這能有什么誤會?自己父親出殯都不來送葬,如此不孝順,他的品行可不像你們說的那樣高尚。”還是質疑舒鴻煊的那人再說話。
“你們不要爭吵了,我聽說了一個天大的消息,聽完之后,你們就知道為何狀元郎和五皇子妃都沒有出現在送葬隊伍里了。”
有人突然這樣說道,他的眼神里,神情上,都帶著一抹毫不掩飾的震駭,他的語氣里更是感覺不可置信。
倒是勾起了其他人的興趣,一致追問道:“快說說是什么事。”
“狀元郎削肉還父,跟廣平候侯爺斷絕了關系,聽說還因為隔得太狠,都暈過去了”
這人帶著震撼的說道,一開始說的就是一個大消息,越發勾人興趣,紛紛催促道。
“事情是這樣的”
上京各地,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不少這樣自稱知道廣平侯府之事的人,開始給上京的百姓講述這件事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