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鴻文仍然不肯起身,正在僵持中,梅氏焦灼的聲音遠遠的就傳了過來,“文哥兒,起來吧,我們回去!”
舒二叔轉頭一看,就見平時端莊優雅的大嫂不顧儀態的往這邊飛奔而來。
梅氏看到兒子后背那些血痕,瞬間熱淚盈眶,捂著嘴心疼的看著兒子。
她伸出手,想要把兒子拉起來,只是剛剛碰到兒子的手臂就發覺他身上滾燙的厲害,嚇得花容失色,驚唿一聲,“文哥兒,你發高熱了!”
梅氏只是一個輕輕用力,舒鴻文再也只撐不住,眼前一黑,倒頭往地上栽去。
梅氏沒料到兒子會突然暈倒,一個不及,來不及接住兒子,幸好舒二叔一直準備著,他及時的接住了舒鴻文倒下來的身子,想要把他抱起來趕快回到舒鴻文的院子,又礙于背后的荊條而不敢碰舒鴻文的后背。
他接住小侄兒的手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滾燙的溫度,心焦如焚,朝梅氏吼道:“還不快點把文哥兒背后的荊條取下?”
梅氏急得猶如熱窩上的螞蟻,已經手忙腳亂不復以往的精明,舒二叔這一聲吼,她就跟著做。
小心的把荊條取下來之后,舒二叔一把將舒鴻文抱起來,撒腿就跑,沒好氣的沖著陳媽媽道:“傻愣著作什么?還不快點把大夫請過來?”
陳媽媽連連點頭,趕緊去請大夫,梅氏緊跟在舒二叔身后,等舒二叔將舒鴻文放回到他床上的時候,舒鴻文已經臉色潮紅了。
梅氏慌得猶如無頭蒼蠅一樣,手足無措的,這一天下來她已經心力憔悴,只知道看著兒子落淚,看得舒二叔都有些想扶額。
幸好陳媽媽很快就帶著大夫回來,大夫診脈的時候,眉頭一直緊皺著,看得梅氏心都提了起來。
大夫診完脈,又看過了背上的血痕,揮筆快速寫下一張方子,吩咐道:“邪風入體了,燙得厲害,快點派個腳程好的小子去抓藥回來煎服,我先給小少爺清理一下后背的傷口。”
梅氏連連點頭,陳媽媽抓住藥方子就往屋外去,讓府里的小廝趕快去抓藥。
等大夫為舒鴻文清理好傷口,藥也抓回來了,大夫沒有忍住,訓斥道:“真是胡鬧啊,小少爺的身子骨嬌貴,這急癥來得如此兇勐,肯定是在風中吹了很久!我先煎一劑藥給小少爺服用,看看能不能讓高熱退下去,這急癥恐會反復,老夫須得在這里守著。”
梅氏理虧,不敢出聲,舒二叔道謝:“多謝大夫了。”
大夫搖搖頭,“醫者仁心,這些事我們這些做大夫義不容辭。”
說完,大夫出門去煎藥。
舒二叔看了一眼臉色潮紅的小侄兒,想要對梅氏說些什么,到底是沒有說出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同樣轉身出去了。
梅氏坐在床頭,拿出帕子給兒子擦汗,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又揚聲吩咐陳媽媽端水和帕子進來,把帕子打濕了敷在額頭上,親力親為的照顧著舒鴻文。
蔡三得帶著御醫回到了宮中,承德帝立即問御醫,“容景的傷如何?”
御醫如是回稟:“回陛下,舒舍人的左手小臂上缺了半臂肉,已經見骨,微臣看了看傷口,用的是上好的金創藥,血已經止住,想要把左手養回來,需要三到五個月的時間。舒舍人的身子骨養得還不錯,只要好好養著,對他的身子骨不會有大礙。”
承德帝這才放心下來,吩咐蔡三得,“看看需要什么上好的藥材,給容景送過去,讓他好好養傷,就說朕知道了,他這事做得很對,他是個好孩子,不必憂心。”
蔡三得應了,御醫的頭微微低了低,對這位當朝最紅的年輕近臣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承德帝微微抱怨,“小五那孩子!平時這么機靈,怎么這會兒就傻愣愣的看著他大舅哥削肉呢?還親自把匕首給容景!”
這話,就是蔡三得都微微低下了頭,不敢應。
承德帝抱怨完之后,見到御醫還在,一愣,“你怎么還在?不是讓你去列一張單子嗎?你不給單子,朕怎么知道容景需要什么藥材?”
御醫連忙告退,才轉身走了兩步,又聽身后傳來承德帝的聲音,“每五日就去給容景復診,看看他傷口復原如何。”
御醫應了,略略等了等,見陛下再沒有其他吩咐,才離去。
“說吧,去侯府還看到了什么事?”承德帝轉而問道。
蔡三得賠著笑臉,“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奴才從舒舍人的院子里出來的時候,還真是看到了一件趣事。”
蔡三得看不敢吊承德帝的胃口,立時又說道:“舒舍人的嫡親弟弟,行四的那位少爺,脫了上衣,綁著荊條,跪在舒舍人的院子外面呢。”
承德帝微微挑了挑眉,“嫡親弟弟?就是廣平侯后來娶的那位夫人生的小少爺,想要覬覦容景世子之位的那個?”
“回陛下,正是那位少爺。”蔡三得回道。
“哦?背著荊條跪在院子外面?早不去晚不去的,偏偏讓你看到了?”承德帝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蔡三得賠著笑臉,“可不是么,偏偏就讓老奴看到了。”
“三得,你說,是不是所有人都當朕是傻子?”承德帝疑惑的問道。
蔡三得心下一凜,臉色肅然,“陛下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
承德帝搖搖頭,“這話過了,過了,千古一帝可不敢認,你這老貨的嘴倒是越老越會說話。”
“既然不是把朕當傻子,那么負荊請罪給你看為何?”
承德帝忽的一拍御案,力道大得將案上的茶杯都震了震。
蔡三得這回不敢接話了,低著頭不語。
“怎么著,是想讓朕覺得他沒有覬覦容景的世子之位嗎?還是想讓朕覺得這事與他無關,一切都是他那個死去的父親的籌謀?”
承德帝冷冷一笑,“心性不純,慣會做些表面功夫,這孩子跟容景比起來,差遠了。”
蔡三得就明白,那位舒少爺今兒所做的一切,不僅白做了,還在陛下心中留下了一個壞印象。
哎,想借著舒舍人來入陛下的眼,想跟舒舍人爭寵,這不是自討沒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