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雨的大山總是充滿著泥土的芬芳，這對莊稼人來說是極大的好事。
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高興的吃著晚飯，莫青葉幾人卻沉著臉往老宅走去。
當然，莫青葉走前趁著家里人不在，偷偷拎著那只肥碩的灰毛兔子扔進了地窖。還拿家里僅有的一小堆地瓜蓋了起來。直到看不見才心滿意足的拍拍手。哼！跟我搶食吃！
一轉頭便看見莫小樹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莫青葉干咳一聲。“小樹啊，這個兔子。。”莫青葉不想教壞小朋友，卻又不甘一家人被人如此欺凌。
哪知莫小樹瞪著個大眼睛。上前拉住莫青葉，“二姐姐，你可不要告訴爹娘。爺爺奶奶一哭，爹就把東西拿出來了。咱們不告訴他們。”大眼睛里滿是狡黠。
莫青葉有些驚喜，沒想到這個弟弟腦子比爹娘還好使。看來也不是那么無藥可救。莫青葉蹲下身抱起莫小樹，小身子輕飄飄的，身上幾乎沒什么肉。莫青葉有些心酸。
莫小樹激動地臉都紅了。“二姐姐還是第一次抱我呢。”高興得直在莫青葉懷里扭來扭去。濃眉高高的揚起，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好，二姐姐以后天天抱你。”莫青葉皮膚白皙，五官也是少有的漂亮，只是平時胖乎乎的幾乎看不出來。但是這一笑愣是看得莫小樹愣了神，仿佛沐浴在冬日的陽光。
“二姐姐真漂亮。”趴在肩頭上不由自主的說道。
莫青葉也不當真，權當自家弟弟哄自己開心了。
兩人從地窖出來時都裝著什么也不知道。
林氏正差了莫青山去找莫青葉，結果就看著莫青葉抱著莫小樹慢吞吞的走過來，嚇得直嚷嚷。“小樹，快下來，別累著你二姐姐。”林氏有些著急，莫青葉大病初愈，平日里也沒做過重活，哪抱得動莫小樹。
莫志遠一聽便來接，莫青葉移了兩步沒松手。“娘，我抱會兒吧。弟弟不重。”說實話，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幾乎過了三四歲就很少抱孩子。至少莫小樹偎在莫青葉懷里，趴在她肩上的那種神情就很讓她動容。自家弟弟，她不疼誰疼！
莫志遠領著家里老老少少一群人便往老宅走去。都等著回來再吃飯，此時心里有事是誰也吃不下。
莫青葉是分家東西分的最少的，房子還是靠在山腳下自己建的。走了大約一盞茶時間，便到了村東頭。莫家老宅在村東頭也算是中等人家，紅墻瓦綠，還圍著一個大大的院子。院里種著一茬韭菜和一些時令蔬菜，比莫青葉家有生氣多了。
“喲，三伯娘來啦。”莫青葉幾人剛踏進門，一個穿著青綠色襖子的小姑娘站在門口吼了句。莫青葉只聽得屋里乒乒乓乓的一陣收拾。大伯娘王氏才走了出來，拉了把那姑娘。
低聲吼道，“你三伯娘來了也不早點喊，飯都快吃完了。”人都進門了才喊，也是個不中用的。順手還抹了把嘴角。前兩天打架時的狼狽樣早已不見。
“喲，三弟回來啦。吃飯沒？沒吃就跟我們一起了！”說完眼睛往幾人身上瞟了瞟，發現幾人都是空手而來頓時拉下臉。
莫志遠有些尷尬，“不用了，我，我們吃過了。”說著便走進了屋子。
“吃過了也沒說給爺爺奶奶帶點過來。”青綠色襖子的姑娘莫美蓮癟了癟嘴，也沒叫人，一股腦就爬上桌子，看到桌子上明顯的空了兩個盤子便撅了撅嘴。
大堂中間放著一張大桌子，莊稼人很少分什么男女桌。除非家里來客。
桌子正上方端坐著一個藍灰色布衫的老大爺，沉著臉一言不發。下方便是上次見過的莫家老大莫志澤，旁邊是個看起來有幾分書生氣的年輕人，還朝著莫青葉幾人友好的笑了笑。臉上似乎有幾分尷尬。那應該就是莫家小叔叔莫志新。
旁邊坐著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低垂著頭，似乎都不敢看眾人一眼。身上的襖子也是半舊不新。在記憶里這小姑便是這么個軟弱性子。
這家人幾乎都強硬，估計一家人的軟弱性子幾乎都長到她一個人身上去了。暗里說她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兒，應該頗受好待，可莫老太太看見她幾乎都是惡言相向。
旁邊兩個半大的小子只是目光執著的盯著桌上的幾個大饃饃，一個眼神都懶得動。這應該就是大伯娘兩個小兒子吧。
坐他們前面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倒是抬頭看了眼，目光觸及到莫青葉時還有了幾分不自然。
主位上空著個位置。不用腦子也該知道是誰的。估計是藏什么東西去了吧。莫青葉在腦子里惡劣的想道。
莫志遠帶著幾個孩子在桌子旁挑了個位置坐下，莫青葉也不知想著什么，抱著莫小樹直接蹭到親爹身旁。莫志遠瞅到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家閨女額頭。
“三哥沒吃飯也過來用點兒吧。”莫志新看了看老爺子臉色只是僵了僵并未多說，這才放下心來。
“吃什么吃！你三哥做工回來，拿了工錢要什么沒有！”一個怒氣沖沖的老太太板著個臉，掀開簾子走了出來。還隔著老遠，便狠狠地剜了莫青葉一眼，那眼中的恨意簡直是明晃晃的。
臉上有幾分陰晴不定。“你二弟沒來？一家人簡直不像個樣子！那柳氏也沒個分寸！”想到自家兒子在柳氏的挑撥下家都不回，頓時氣得翻了翻眼皮子。
“三叔，你來看爺爺奶奶咋啥東西也不帶？”莫美蓮朝王氏望了眼便開口說道。
“你這丫頭，又不是不知道你三伯把那傻丫頭當個寶。什么都給她吃！”王氏說完笑了笑，仿佛不經意間提起。
果不其然，莫老太太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一個傻丫頭片子，過兩天就給她嫁到那周秀才家去！”
“娘！你說什么呢！葉兒才十一歲！”虛歲十二，加上傻病剛好，也還是個小孩性子。莫志遠一聽便急了眼。他在鎮上做工也是有所耳聞，那周秀才目高于頂，風評并不是多好。
“十一歲咋啦？我十四歲嫁過來，十五歲就生了你大哥，辛辛苦苦拉扯大幾個孩子。現在孫女的親事我還摻和不得了。”莫老太太說著說著便要流淚。現在這幾年收成不好，雨神祭還要交銀子。
那周秀才家媒婆都快把門檻踏破了。再不嫁過去，到時候哪來的過禮和份子錢。
這傻子也算傻人有傻福，當年剛定親，那周家兒子天花居然就好了。現在那周家人想娶別人，那也得看她莫老太太答不答應！家里的子子孫孫都指著這點銀子呢。
再說，一個傻丫頭片子何苦放在眼里。
瞥了眼莫青葉，頓時被莫青葉眼中的狠意嚇得一驚。正要細看，卻又見她低下頭侍弄莫小樹去了，看不清神情。
莫老太太有些惱怒，自己居然被一個傻子唬住了。看著莫志遠更是不善，做工回來就這么空著手就來了。現在有了媳婦都不聽她的話了。扭過頭狠狠地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頓時嚇得臉色一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