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葉小小的臉上有幾分陰沉，平時看起來頗為喜氣的人這會兒卻格外有種心驚。
吳志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跟在莫青葉身邊，略微有些拘謹。明明自己是哥哥，平日里看著莫青葉也是一團和氣。這會兒莫青葉沉著臉，反而讓他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伯娘怎么會碰到一起？”其實莫青葉更想問的是，為什么莫老太太也會出現在此處。不是死活要在山下等王氏一家人么。
吳志明腳下頓了頓，“我們上山不久，莫奶奶就碰到了莫二伯，莫二伯帶著林嬸娘不方便，就等著你大伯一起上的山。”
“我們先到山上，剛才你也知道了。雨神娘娘顯靈。村民都往山上趕，那會兒有一隊官兵帶了人把我們最靠近神池的拉去問了話。”說道這里，吳志明微微瞥了眼莫青葉身后的兩個男子。
祁則越倒是微微笑了笑，蘇謹言卻背著手只是看了他一眼。頓時，吳志明臉色一白，仿佛有什么重重的壓在心上，讓他不敢直視。
莫青葉絲毫不覺異樣，只是腳步加快繼續問著。祁則越雖然為人有些無賴，但為人還算正直，絕不會為難自己娘親。
這也是她為什么當時沒絲毫猶豫就下了山。有些人，生來就錚錚傲骨，不屑去做那等茍且之事。
吳志明穩了穩心神，不敢在四處亂瞧。只是對莫青葉隱隱的生出一絲佩服。“之后蘇公子就留在我們廟堂后的閣樓上休憩，那會兒人越來越多，莫奶奶在閣樓下看到了我們。就讓莫三叔接他們上來。”吳志明眉頭微皺，似乎有幾分難言啟齒。
畢竟這事別人的家事。當著如此多人倒還不好說。
蘇黛是習武之人，自發幫莫青葉背著小背簍，一個勁的跟蘇謹言使眼色。哪知蘇謹言未曾瞧她一眼，倒是祁則越頻頻拋媚眼，惹得她渾身暴寒。
“不過那閣樓只是蘇公子借給我們休憩，也不好帶人進去。就決定大家都不進去了，哪知道大伯娘說林嬸娘不識好歹，不恭不孝，一起就在樓下吵了起來。”吳志明無奈的搖了搖頭。
二伯娘身孕都六七個月了，據說還是多年來的頭一胎，那莫二伯別提多寶貝了。當時那莫二伯使勁護著柳嬸娘，卻沒想到還是遭了秧。
莫二伯娶得的秀才女兒，自己也是飽讀詩書，自然有幾分書生氣。即使生氣也是溫溫和和。絲毫不似粗人般紅臉。本來當時也是莫老太太拉著柳氏，想著有個孕婦在身邊，自己也能跟著上閣樓休息休息。
雨神廟閣樓與其說是休憩之地，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征。樓下都是官兵把手，在上面的幾乎都是太平鎮數一數二的達官貴人。莫家莫思煙和莫美蓮都快到了婚配年齡，家里還有兩個半大小子也是年紀到了。莫老太太當下便起了別的心思。
心里還想著莫老三一家本來就敦厚老實，一定請著自己上去。哪知道莫志遠雖說大字不識幾個，可是禮義廉恥還是有的。自己這家人真上了這閣樓，估計那才是丟臉得丟大。當下也就拒絕了。
“推搡之下，二伯娘一頭栽到樓梯口，都見了血。大伯娘一口咬定是嬸娘推的。”吳志明實在不好說，其實明眼人都覺得是莫老太太和那王氏不識好歹，絲毫沒把人孕婦放在心上。
“請了哪里的大夫？”莫青葉此時倒不似平日里的吊兒郎當，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況且，那二伯娘平日里說話柔和，對那時還是傻子的莫青葉很是不錯。
“是廟堂里的老大夫。”這會兒人這么多，大夫上山都需要好一會兒。
“我方才已經派人去保和堂請人了。”跟在身后的祁則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蘇謹言嘮著嗑，突然大聲說了一句。
他祁家奉命修建雨神廟，在朝堂上那也是說得上話的。小小的太平山父母官看著他那也是恭敬萬分的。開個道，帶個人上來那是輕而易舉。
莫青葉定定的看了一眼，并沒說什么。只是心中卻記住了這份人情。
有些時候，語言只會顯得更虛偽。
“這小丫頭，有點兒意思。”祁則越不禁對蘇謹言說了一句。蘇謹言卻是望著莫青葉的背影有幾分發呆。看得祁則越那是驚訝不已。
心性堅定，不茍言笑的蘇大將軍，居然也會有這么犯二犯楞的時候。頓時促狹的笑笑。“你居然對著個團子發呆？！要是京城那些大家閨秀見了不得哭暈。楊柳扶腰，眉目含情，哪一樣也跟這團子不搭邊啊。況且，你家里那位老太太，恐怕是早就給你選好了哦。”祁則越搖著手中的新折扇，一陣竹香襲入鼻尖。語氣頗為驚訝順帶還加了幾分幸災樂禍，雖說他也覺得這個元宵似的姑娘挺有趣。可也不至于讓鼎鼎大名的蘇不笑大爺發呆的地步啊！
蘇家老太太，恐怕早就瞧好了那位姑娘。畢竟，能得國師親口贊譽，這天下能有幾人？！
蘇謹言只是微微垂了下眉，默默的看了幸災樂禍的某人一眼。“也許你想要去軍營試試。”輕輕一句，頓時讓祁則越變了臉色。緊捂著嘴再也不敢亂說。蘇黛武力過人，走在莫青葉身旁，自然也是聽見了的。頓時就沒忍住笑了笑。
一晃眼，撇到莫青葉沉著的側臉，那眉清目秀的臉龐，大而有神靈動的雙眼，只是那莫名其妙剪下來的一簇劉海擋住了視線。竟然感覺有幾分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祁則越悶著頭，軍營啊，呵呵，拜蘇謹言所賜，估計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啊！
想到當年被蘇謹言強行帶到軍營，祁則越就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趕到閣樓下時，此處已經被官兵包圍。好歹算是權貴出沒的場所不是。
隔著老遠便能聽見莫老太太嚎著嗓子罵道“你這黑了心的女人啊！活該殺千刀的啊。”一邊哭一邊痛罵。莫青葉幾乎不用進去就知道這是針對她親娘林氏的！
團子般的小臉越發黑了。渾身還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沉氣息。沒人注意的是，連她腳下走過的地方幾尺之下，干涸的土地都隱隱有了幾分濕潤。
蘇謹言大手一揮，官兵就自動放了莫青葉幾人進去。
進去時一眼便望見林氏被王氏押著跪在路中間，滿眼都是絕望。莫青山被吳大伯死死拉著，小樹也被吳大娘捂著眼睛抱在懷里。
莫志遠一臉的祈求，卻被莫老太太一個巴掌拍在臉上。
莫青葉只覺心臟不受控制的劇烈疼痛，隱隱的都快直不起腰。周身那股莫名的氣息幾乎讓她指尖都忍不住顫抖。那心底的憤怒，幾乎要埋葬她的理性！眼眶，登時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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