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凌夜荷臉色有些微白,連手指都有些顫抖。
六百六十兩?!她只覺自己腦子一暈,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六百兩,天哪。”莫美蓮微捂著小嘴,滿臉的詫異驚恐。還略帶不安的看了眼凌夜荷,那眼神剛好讓眾人瞧個正著。
哎喲,這小娘子可是銀錢不夠了,那你還擺出一副我看不起的模樣。
店里不乏有些婦人,見不得那長得漂亮,一雙眼睛能勾人的凌夜荷,反而對后面看著懦弱的莫美蓮有些好感。
“哼,冒用別人名諱也就罷了,沒錢還充什么有錢人。真真丟人。”幾個婦人小聲的議論。
卻也恰好讓人聽見。那凌夜荷臉色瞬間白,連站著都有幾分搖搖欲墜。
“你們,你們不要胡說。”莫美蓮突地站出來,滿臉驚恐,只是那眼中偶爾朝凌夜荷的背影飄過去幾抹驚慌越讓人懷疑。
“閉嘴!誰說我沒錢,一群穿粗布麻衣的下人也敢在我面前咋呼。”凌夜荷氣得腦子暈,頓時就有幾分口不擇言起來。
回頭狠狠地的的瞪了眼莫美蓮,那眼神兇狠至極。
大宅門出來的人,即使腦子遲鈍又有什么聽不懂的,方才她聽莫美蓮幾次說話,還一心以為她是好的。
如今回過神來,竟是驚出一聲冷汗。
她竟讓一個賤胚子拿捏住了!眼神憤恨!她知道莫家這丫頭是想要攀高枝的,也知道她跟著自己也沒安好心。
可她牢記著她娘給她說的一句話,腦子不靈活沒關系,可無論何人說話一定要背后思量三分。
她性格刁蠻跋扈,這些都不足為奇。只要她爹娘不倒,自然用不得迎合誰。只是每次看到那宜修表哥,才忍不住一次次隱瞞自己的本性。
卻不想,到底還是讓人當了靶子。
“哼。”兩個婦人微微垂下了眼簾,似乎很是不屑。
穿得好又如何,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此時見那凌夜荷如此刁蠻,那兇狠瞪著莫美蓮的模樣,都忍不住替莫美蓮可惜。不少男子見莫美蓮那快要垂淚的模樣,心都酥了半分。
“小娘子何必如此任性。”
“小心找不著婆家。”
眾人三言兩語的,都隱隱有維護莫美蓮的意思。
樓上的莫青葉嘴角輕勾一邊,似乎是在冷笑。
莫老太太極其寵愛她,不過莫青葉確實不止一次的見過莫美蓮眼中的冷漠和厭惡。這人,是在是個狼心狗肺的人物。
而且招惹事端的本事也是一流,心中不由慶幸,還好自家當時果斷的分家了。不然恐要被拖累。
抬手之間悠哉哉的吃了塊糕點,晶瑩剔透,入口即化,吃完還覺唇齒留香。
莫青葉舒服的瞇了瞇眼睛。
二樓上的一個綠色小姑娘眼睛直鼓鼓的的看著那糕點進了莫青葉的嘴,可憐的細細的憋著氣,悄悄地看了眼一旁專心挑蔬菜的老爹,偷偷咽可口口水。
莫青葉感覺到了那視線,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
哎,人與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凌夜荷在樓上很憋著臉,也知道自己著了道,卻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下呵斥莫美蓮。
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掏出一個香囊,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零零碎碎掏了所有的腰包。
也不過六百兩銀子,臉色微紅,吶吶的說不出話。
小姑娘再刁蠻任性,臉皮子也是薄的,頓時那眼里都含了淚。
莫美蓮怕怕的上前,想靠近又不敢,“夜荷,要不咱們不買這個了吧?”語氣細弱蚊子。垂著眼睛不敢抬頭。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怕掩藏不了眼中的喜悅與恨意。
六百兩!!她竟然有六百兩。
前幾日凌夜荷一副施舍的模樣給她二三兩碎銀子,自己喜形于色的模樣不知背后被人恥笑了多少次。
凌夜荷是反應慢,而且從來不去考慮比她差,不如她的人。之所以被莫美蓮算計,是一開始就低估了莫美蓮的心機。
說來也不怪自己。
后院長大的孩子,怎會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這么一想,頓時也不再那么任性。
反而回過頭來,眼中含著淚,似乎有幾分后悔和迷茫。本來長相七分的長相,沒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這一副弱弱求保護的模樣頓時讓不少人都心有不忍。
對啊,人家不過是個小姑娘,自己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本來毫不松口的一些人都有了幾分心軟。
“蓮兒,是你說讓我來這兒買牌子的?你說表哥待會兒要來這如意館才讓我來的,你幫我出出主意,你看我要不要買?”凌夜荷順便見換了氣勢,眼中的淚垂著半天落不下來。
一副沒有主見,都是你說什么我才信什么的模樣。
莫美蓮垂著的眼眸瞬間抬了起來,滿臉的見鬼。
這凌夜荷仗著長相喜人,背后卻刁蠻無比,還喜歡捉弄人。這都是在她面前的樣子,在莫家卻乖巧可人,一副大家閨秀。
有時候她氣不過,也會偷偷給她上眼藥,偏偏她一次也沒看懂。莫美蓮也是明白了一些,這凌夜荷自小被家里寵壞了,加上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從來不屑在人面前使小心思。
甚至都未曾想過有時候莫美蓮偷偷陷害她。
凌夜荷若是不爽,絕對不會忍,只會當時便越鬧越大。
而此時,見著面前那個仿佛在家中長輩才有的樣子,莫美蓮不禁有幾分看不懂。她,怎會這樣?!
按照常理,她不是該使勁兒把銀子扔下便跑了出去,或者不是指著眾人,指著小廝破口大罵么?
莫美蓮來不及想清楚,急忙掩下了眼中的神色。
只是捏著手絹的手心里滿是汗。
“怎么了?蓮兒你病了么?怎么都冒汗了?”
凌夜荷冷不丁問道。要哭不哭,還偏著腦袋似乎有幾分不解。
莫美蓮條件反射的摸了摸額頭,光滑無比,哪有什么冷汗。
剛思極于此,頓時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一聲糟糕。
這凌夜荷何時也會了這般小動作?莫美蓮強撐著臉上的笑不落下來。
“姑娘不必多想,我想這位姑娘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何必為難人呢。”祁則越看了一場好戲,心情著實不錯,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替那莫美蓮解圍。
兩個女子是什么樣的人,以她的閱歷不可能看不出來。
莫美蓮聞言神色一松,弱柳扶風的朝祁則越笑了笑,卻到底不敢多說什么。
凌夜荷見莫美蓮有人相幫,頓時抿了抿唇,那小模樣頗有幾分可憐。“小哥兒,我可以只要四等牌子么?”
凌夜荷袖下的手緊緊捏在一起,猶如受了奇恥大辱。
不過卻也明白,有時候適當的柔弱是必要的。
她不去想那些,不代表她不懂,否則她娘怎能以庶女之身坐穩大夫人之位。
那小廝一聽便有些失望,不過心里也有幾分疑惑,這些小姐咋這般善變,剛才那般厲害,如今瞧著倒還有幾分心軟了。
不過長得好看的人歷來便有特殊待遇,何況這如意館的小廝都受過上工前的培訓。自然也不會生氣,失望歸失望,他都該遵守自己的本分。
笑著答道是。
重新端上來的玉牌明顯不如剛才的玉牌好,之前那枚玉牌,入眼間都能感受到玉中細細流動的脈絡,而這枚明顯黯淡了不少。
“就這枚吧。”凌夜荷抿了抿唇,看著頗有幾分可憐。圍觀的人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
把好端端的一小姑娘竟逼得如此地步。
那兩個婦人雖說幫著莫美蓮說話,可能進這兒的都是有些銀錢的,哪個眼光不老臉,哪個眼光不毒。
那凌夜荷一眼便能看出刁蠻任性,喜怒于色,一看便是被寵壞了。甚至連女人間的那些彎彎道道都不懂,再看那莫美蓮抬眼間未曾來得及掩飾的驚詫,想必也是知道這點的。
這么一想,似乎那凌夜荷也有些可憐了。自然也就閉了嘴,不再多言。
當然,凌夜荷的身份自然也是她們顧忌的一個方面。如今在太平鎮,能穿這種料子之人,著實不多。
凌夜荷繳納了兩百兩銀子,多的便隨手給了那小廝。
身后的莫美蓮見了,差點氣得一個倒仰。
她每次替凌夜荷背了黑鍋也不過一兩銀子,卻沒成想竟是跟打丫鬟一般。
“今兒下學可早了幾分,要不是夫子忙著去找任老爺子,估計今兒還真走不了。”門外一群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了進來。
莫美蓮此時站在祁則越身后,剛站穩時還有幾分忐忑,可見祁公子并無不滿才心中安心的站定。自然也不再去故意巴結凌夜荷。
反而與祁則越兩人一副咱們很熟的模樣。
“周兄學問可又精進了,如此以往,榮登大殿看來已是囊中取物一般簡單。”幾個學子三三兩兩的走了進來。
那周秀才可不是與縣令公子走在一起,身后還跟了好幾個青年。
那凌夜荷本來有些郁悶的心情,看到最后進來的那高挑青衫男子頓時眼中一亮。
莫宜修是方氏的二兒子,大兒子早已娶親,如今更是遠在他鄉。
這二兒子歷來喜歡念書,在莫家大爺爺看來也是有幾分可能,便一心栽培。從來都是把府中最好的給他。不過這孩子不知是沉穩慣了還是怎么,在家中一向是極少說話。
莫宜修穿著青色長衫,頭上梳著高高的髻,由一根頗有幾分不凡的簪子豎了起來。莫宜修像極了大老爺,溫潤如玉,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至少在莫青葉看來,那莫宜修確實挺打眼的。至少在場的人除了蘇謹言與祁則越,這里也找不出比他出色的人。
“宜修,你初來太平鎮,今兒便讓你瞧瞧太平鎮的一大亮點。”周秀才與縣令公子聊天之余也不望回頭搭理莫宜修。
莫家老爺子不過是太平鎮師爺,但是抵不住人家幾個爭氣的兒子啊。
甚至家里周夫人如今也在考慮莫青葉的婚事。
那羅家小姐雖說是羅家人,可到底還是旁支。但莫老三與莫家大爺爺可是親侄伯父的關系,兩廂之下,孰輕孰重便有了分辨。
不過周秀才確實有些郁悶,聽小廝傳話來,那莫家丫頭雖說大好了,可如今不過十一二歲,待進門也還得一兩年。
看得見吃不著,讓周秀才不禁有些郁悶。
那羅家小姐,碧玉玲瓏,每每抬眼間都是數不清的風姿卓越。身上散著女子的馨香,常常讓他心猿意馬。
特別是最近幾日打聽得那莫青葉似乎不得莫家喜愛,反而是莫二老爺家中的大孫女比較受寵。
名喚什么莫美蓮的。
此時那莫宜修聽見周秀才的示好,眼里掩下了一抹無奈。笑著道“多謝周公子。”語氣生硬,簡直無話可說的模樣。
樓上的莫青葉不禁莞爾,這還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不過心里確實挺高興得,看見那周秀才受挫,頓時對那莫宜修便產生了好感。
表哥,好樣的!
“宜修表哥。”凌夜荷此時哪還有剛才的模樣,頓時滿臉桃花好,紅著臉,邁著小步子跑上來。
那本有幾分不悅的周秀才頓時眼睛一亮,卻也知道笑著讓開。
莫宜修似乎有幾分吃驚。“夜荷怎么過來了?怎么不帶幾個丫鬟,傷著可怎么辦?”
凌夜荷在他家來來去去都跟著好幾個丫鬟的,生怕她在太平鎮受了委屈。回去要是多說幾句,自己爺爺,還有小姑,估計都會受到埋怨。
那凌夜荷一聽便笑彎了眉。
“不礙事的表哥。”
莫美蓮踟躕了便刻,便也知道此時不是自己賭氣的時候,便微笑著上前見了禮。
那周秀才冷不丁聽見莫宜修喚那如花美玉的女子莫美蓮,頓時便多看了一眼。這一見,頓時神采奕奕。
連那縣令公子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此時幾人堵在門口,不知不覺后面也積滿了不少人。莫青葉眼尖,甚至瞧著后面那一高一矮,淡藍色的兄弟裝也在其中。
頓時撫額,身在外面看戲可不能進入戲中才好。
馬上便喚了二樓守候的小廝過來,拿著木牌,一陣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