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將士只能按規矩一個個見禮,丞相府馬車財大氣粗,更是霸占了半條街。
剩下那一方人馬,細看之下,竟是鎮國公府的標志。
莫青葉一直以來便在第一輛馬車,由蘇謹言緊緊的守著。
即使路上梁初文好幾次遮著面下來打探,都被蘇謹言毫不留情的擋了回去。
此時城門口聚著不少人,幾乎都離得遠遠地,生怕招惹了禍端。
倒是眾人偶爾側著眼睛去看馬上冷峻的蘇謹言,只是礙于那一臉的煞氣和冷意不敢多瞧罷了。若不是這身氣息的阻擋,只怕那些紅了臉的姑娘們都該拋手絹了。
“蘇大哥,你回來也不告訴念雨一聲。”梁念雨輕嘟著嘴,周圍都是精兵把守,滿臉的純真氣兒。讓人見了便心生憐惜,不忍拒絕。
梁念雨,梁丞相唯一的嫡女,十三年前由國師親自預言,賜名念雨。望她念及天下,念及大周,為大周帶來福祉。
為表示對雨神娘娘的尊敬,和身為大周福運的期盼,便賜了雨字。這也是她祈雨的職責所在,更是皇帝對梁家的警告。
“是郡主,是小郡主。”一些人頓時便認出了梁念雨,瞬間便激動起來。
“雨神娘娘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一些民眾一見便跪下了。去年干旱,今年一過年卻是雨水眾多,不少人都心存憂慮。
平日里梁念雨都被梁家保護的極好,甚至皇帝都是派了暗衛的。
即使是京中人士也很難見到梁念雨,何況如今還是這般近距離接觸。
不多時,城門口便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
梁念雨一襲素蘭錦緞,腰束淡藍色緞帶,盈盈一握,襯出婀娜身段,頭挽飛星逐月髻,未施過多的粉黛。或許是因為激動,臉上帶了一抹少女特有的嬌羞。幾枚飽滿圓潤的的珍珠在間隨意點綴,讓烏云般的秀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生輝華彩流溢,紅唇帶著點點朱紅。眼中偶爾流過一抹狡黠。讓人見了便心生好感。
任誰一眼望去都覺她該生活在城堡被人好好保護。
此時大家一下跪,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多了一抹驚慌失措,“不,不不用,你們起來。”大眼睛有些被嚇住了。
那些跪著的都覺福女果然是福女。心系天下蒼生,見不得一丁點委屈。
此時另外一邊同樣來攔蘇謹言的一方人馬,見到場上的一幕,眼底閃過一抹不悅和厭惡。
卻還是蓮步輕移的下了馬車,一身青衣的容貌平淡的女子走到梁念雨身邊,“念雨姐姐,早知道你要來接大哥,我就來找你了啊。你看看著馬車把路都堵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拿著手絹笑了。頭上的珠釵叮叮搖晃,聽的人心神不寧。
直接上前親昵的拉起梁念雨,滿臉都是熟稔。
梁念雨一見她。“千凡妹妹,你也是來接蘇大哥的?”梁念雨滿臉的單純,似乎只想因為這是蘇大哥的家人便對她好一般。
蘇千凡乃蘇家二房庶女,從小便不得老太太喜愛,但是大房夫人卻有些護著。便是那蘇謹言的繼母。
蘇千凡眼睛笑的彎彎,“聽說梁家大姐姐不知怎么回事去了太平鎮找大哥,奶奶害怕大哥欺負初文姐姐,差我過來看看呢,順便接大哥回家。”蘇千凡眼里閃過一抹不屑。
在外人眼里,長房大哥是世子。也是少年將軍。更是圣上面前的寵臣,若不是不想入朝被瑣事連累,只怕如今鎮國公府早讓人踏爛了。即便是如此,大哥也是京中待嫁女兒心中的選良婿。
想著大夫人交代的。蘇千凡忍不住抿了抿唇。
梁念雨一聽,純凈的小臉上似乎僵了僵。不過轉瞬即逝,誰也未曾現。
抬起頭,望著蘇謹言起了呆。
“大哥,奶奶早已讓人備了飯菜,就等著你一塊兒入府呢。”蘇千凡仿佛不記得家里與蘇謹言的矛盾。很是自然地邀約。
蘇謹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改日再來拜訪吧。”絲毫不為她話語中所動。
幾人正說著,最后的那輛馬車卻是及時趕了上來。恰好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梁初文面上蒙著面兒,猶如一朵盛世白蓮輕移了下來。
“念雨妹妹,大姐姐可是把蘇大哥給你帶回來了。”丫鬟扶著,梁初文語氣中滿是笑意。似乎并未現自己與蘇謹言同去這么多天有何不妥。反而一下馬車便給眾人表明,她是受了郡主的命令而去的。
有人想說閑話,那也得看在郡主的面上熄了生氣。
倒是蘇千凡眼里沉了沉。
來鎮國公府打聽蘇謹言的人可不少,區區一個庶女竟也敢肖想!蘇千凡眼里滿是不屑。
梁家門第雖高,可梁丞相不得圣上喜愛是眾所周知。梁家所有的榮光都快掛在了梁念雨身上,區區一個庶女,即便是容貌才貌過人,那也是配不上鎮國公世子的!
蘇千凡很是不屑,同是庶女,梁初文混的可比她好多了。
梁念雨一臉的驚喜和感激,頓時便三兩步走進緊緊拉著梁初文,面上一片都是姐妹和睦。
“可是謝謝初文姐姐了,要不是拜托了初文姐姐想辦法讓蘇大哥回來,指不定如今他還在太平鎮呢。”梁念雨仿佛不懂這些彎彎道道一般,說話更是直來直去。
梁初文聽完嘴角一滯,卻并未多想。
“要不是妹妹念得緊,姐姐也不至于連年都沒在家過啊。不過咱倆可是嫡親的妹妹,說謝謝倒是客氣了。”仿佛自己要去是為了梁念雨一般。偏偏梁念雨上一句卻絕口不提讓她去太平鎮的事兒。
雖說她也確實沒說,是她自己想辦法去的。可如今只能把這名頭放在梁念雨身上。
梁念雨拉著她,笑笑不接話。
梁初文低垂著眉,眼中帶了一絲不滿。
“蘇大哥,要不你去我們家吧?爹爹前幾日還念叨著你呢。”梁念雨笑瞇瞇的抬起小臉,沖蘇謹言邀約。
小臉上略施粉黛,恰好流露出少女的嬌柔與單純,雖說不比梁初文的嬌美,卻也別有一分氣質。
蘇謹言并未下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去年大周干旱。郡主便沒拿出辦法,今年看樣子只怕是有雨水災害,郡主還是多費些心吧。”說完更是直接駕著馬離開了。
后面幾輛馬車甚至連停都沒停。
梁念雨一聽,頓時便白了臉色。眼眶紅。整個人似乎受了重大打擊一般搖搖欲墜。
“妹妹莫要擔憂。大哥便是這脾氣。連奶奶都說是與鎮國公有幾分一樣的執拗呢。”蘇千凡安慰道。
心里卻有些驚慌,她沒接到蘇謹言!
大夫人知道蘇謹言對鎮國公府不滿,便找了理由把自己兒女支開免得受罪。卻把這爛攤子留給了她。她不過是二房的庶女啊!!
蘇千凡抿了抿唇,臉上有些難看。
此時倒是把自己當成二房的了。絲毫沒覺得自己平日里與長房攀比還羨慕的時候是不是也分得如此清楚。
梁家小郡主嘟了嘟嘴,似乎是個藏不住氣的。大家反而對她更是寬容。
“郡主姐姐。我給你可帶了不少好吃的。走,咱們回國師府去。”白子晉從后面跳上來,臉上有了幾分孩子氣。之前的老成似乎都散開了不少。
梁念雨一見他,頓時眼睛都亮了。
面上的那絲不愉都沒了。
白子晉是國師的嫡傳弟子,平日里是想巴結他都找不到人。如今在梁念雨面前這般孩子氣,蘇千凡和梁初文都忍不住抿了抿唇。
特別是梁初文,不自覺得摸了摸面紗下的痕跡,眼神悠悠的。頗有幾分深沉。
“也不知蘇大哥把那孩子送到哪里去。”梁初文淡淡的說了句,似乎有些擔憂。
梁念雨聽見了,卻并未搭話。
白子晉淡淡的看了眼梁家大姑娘。眼神有些冷。
小小的少年不過十一二歲,已經頗具風骨了。何況跟著國師本就經歷異于常人。
梁念雨嘰嘰喳喳的問道白子晉在外邊的趣事,被逗得樂呵不已。
只是在莫青葉的馬車經過時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幾分呆愣。
此時蘇謹言早帶著馬車回了將軍府,這是他求皇帝新賜的府邸。只有他一人居住,平日里就只有人守著。一個女子都未曾進入過。
外界至今都很是好奇。好吧,多數是女子,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可惜將軍府守衛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馬車經過時,梁念雨只覺心神一震,心口一陣輕顫。手腳都開始涼,整個人似乎都軟了幾分,差點癱倒在地。額間滿是細汗。
“郡主你怎么了?”白子晉頓時一驚,也顧不上男女大防。忙把她扶住。這才堪堪沒倒在地。
這一幕連蘇千凡和梁初文都驚著了。
不過白子晉卻沒給二人任何機會,直接飛身上馬便帶著她朝國師府而去。
白子晉是下一任國師,眾人早已習慣了這兩人在一起待著。明眼人一看便知并無男女之情,眾人也從未多想過。只是命運拴在一起罷了。
梁初文此時也帶了幾絲驚慌。不過是真是假倒是不知了。“回去稟告爹娘,妹妹出事了。”眉頭輕皺,忙吩咐了梁念雨帶來的小丫鬟。
梁念雨身邊跟著暗衛。這她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是她吩不吩咐梁家都會知道,自己又何不如買個好給爹爹。
想了想,也也不管自己風塵仆仆的這一身,倒也跟著朝國師府追去了。
眾人一見這一幕,都開始議論紛紛。不過都是替梁念雨擔憂的。
但梁初文也是贏得了不少贊嘆,雖說她追著蘇謹言去了太平鎮,還待了半個月的事兒估計馬上就要傳開了。
梁初文也是算準了蘇謹言不會出來解釋,平日里不論哪個姑娘瞎傳,蘇謹言都是置之不理。這一次,她也算是給自己加上了籌碼。
她知道自己追著蘇二爺這事兒是個險招,但一旦她跟去了,還順利扯上了流言,即便是她名聲有些毀了,不過也總算是扯上了關系。
她不信憑著自己的美貌才情會配不上蘇謹言!
至于梁念雨,似乎與她的想法有些誤差。
之前梁念雨是在她面前提了幾次想去看看蘇二爺,卻從未開口叫她去。至于如今她先斬后奏,剛才梁念雨甚至都沒順著她的話給自己解圍,梁初文便知這妹妹只怕要對自己起二心了。
這郡主從小便被各種保護,有時候她都覺得她是張白紙。
不過此事她注定要戳瞎自己的眼睛了。
此時梁府,聽得梁念雨在大街上昏倒,那梁家主母和老太太幾乎嚇得腿軟。
梁家主母忙差遣了馬車,急匆匆朝國師府趕去。
老太太是長輩,即便是再擔憂,也得遵守禮數,這才坐立不安的在梁家院子里走走停停。
連梁家的一眾奴仆都夾著尾巴做人,不敢有絲毫差錯。
在梁家十幾年,誰還不懂梁家長房嫡女對老太太的重要性。平日里一個風寒都能讓伺候的丫頭丟了性命,何況在大街上暈倒。
老太太還因此處置了幾個在后花園撲蝶的庶女,要在祠堂跪滿三個時辰才可起來。
梁府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梁家二房寢屋。
梁家二夫人桌子一拍,桌上的茶杯嘩啦啦的扔了一地。
下人丫鬟們在屋里跪了一地。
“都當我二房是死的么?難不成那丫頭有個頭疼腦熱一家子人都不活了?!即便是庶女,她這般打我的臉,豈不是故意讓人笑話!”二夫人氣得臉色通紅。
長房有個身份高得嚇人的嫡女,簡直是把他們這幾房踩得死死地。眾人是羨慕梁家的女兒,卻更多的是把另外幾房當笑柄。
只怕在老太太心中,除了大房,只怕另外幾房還不抵梁念雨一個手指頭。每每想到自己女兒在外淪為陪襯,梁念雨一有事都是別的姐妹擔著,二夫人便一肚子氣。
二夫人身后的紫衣丫鬟也是滿臉驚懼,卻還是忍住怒氣勸解道“夫人三思,今兒是老爺休沐日。萬一讓人撞見了。。哥兒和姐兒如今還小,還要夫人扶持呢。”丫鬟有些擔憂。
二夫人眼神冷冷的掃過屋里人,死死地壓下了心里的怒氣。
“今日之事倘若傳出去半分,便等著扒皮抽骨吧!”二夫人冷哼一聲。
直到把一群人嚇得腿肚子直抖擻才作罷。
丫鬟見二夫人冷靜下來了,這才偷偷松了口氣。
“吩咐下去,二房三日素齋,給三姑娘祈福。”梁念雨排第三,平日里大家都喚三姑娘。
明明是溫潤的話,卻被二夫人說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