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暗自吸了口氣,外界傳言大國師從不與任何人權貴人家相交。但與蘇二爺倒是有幾分不同的交情。眾人平日也沒見過他們交流,如今這一瞧,倒是瞧出了幾分端倪。
只怕兩人關系匪淺呢。這大京城,即便是圣上對國師的話也是放在位的,但蘇謹言顯然是習慣了對大國師冷言冷語,并且大國師還不曾計較過。除非極其熟稔,旁人又哪里有這等榮幸。
大國師離開時還下著大雨,常家人都出門相送。
兩位太醫對視一眼,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只得更加盡心的替兩位公子哥兒瞧病。
六皇子都是些皮肉之傷,養些日子便好了。樹哥兒雖然止住了血,但因著莫青葉彌補了他流逝的生機,這才堪堪保住一條命。只要再等著任大夫進京醫治,也沒什么大事。
兩個太醫若說治療,其實也是可以的。只不過想著任神醫進京他們也能偷師學藝點兒,樹哥兒又沒了大問題,自然便樂得輕松。反而靜等著神醫進京。
常夫人屏退了眾人,只余老夫人在屋內。屋內的檀香帶著絲絲祥和氣氛,蘇謹言心中的急躁也少了幾分。
“那自稱是莫老太太的人此時正哭鬧著呢。她說傷了皇子和樹哥兒之人她不認識,是有人冤枉她們。”常夫人看著蘇謹言道。
這是莫家和梁家的家事,摻和了太多人家,她們卻是不好插手的。
常老太太眉眼帶著幾分不耐,她這輩子跟著常太傅呆久了,是非曲直,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就見不得那些陰謀陽謀。這也是她第一眼便喜歡葉兒的原因。
能入得她法眼的,這大京城可沒找出幾人來。
梁家妄圖讓自己曾經拋棄的女兒,如今再拋棄養母一家回到梁家,這特么真算是不要臉了。還真是把人揮之即來招之即去。十多年前出生時嫌棄別人臉上有印記丑陋。又瘦弱不堪。選了身子好的那個留下,把另一個拋在荒野。如今人家回來了,看人家有用了。還指望人家舔著臉上來求你們么?
當年是他們自己選擇了滔天權勢也要舍棄這個女兒,如今還打算毀了收養那孩子的家人。心也著實太狠了。
若是碰上薄情寡義的恐怕很快便投入梁家懷抱。但莫青葉這般護短,為了弟弟連命都不要。只怕梁家,這次是要栽在自己女兒手里了。
老太太神色厭厭,“那等人你理她做什么,直接關在府里。待莫姑娘醒了該怎么就怎么。”
常夫人看了老太太一眼,便也沒說話了。
她們捉來的人里頭定是有梁家人的。方才梁家人過來,只怕就是找機會把人弄出去。如今她們把人扣著,只怕也算是扯進去了。
“外邊許多人來信問,是不是莫姑娘在府中出了什么事兒?現在都還沒走呢。”常夫人笑著道。
莫姑娘一出門,隨時隨地恐怕都是人跟著呢。
“把事實告訴他們。”蘇謹言冷冷的說了一句。
常夫人一愣,便應下了。
看來這是絲毫沒打算認回去的準備啊,而且要和梁家撕破臉了。
不過常夫人也覺梁家有些不齒,你自己當年嫌棄人家,如今別人養好了你又要回去。還過河拆橋連救了女兒的養母一家都不愿放過。真以為沒了那家人,你女兒就會回來了么?旁人也許會,畢竟梁家的家世在那里擺著。但莫姑娘嘛....
常夫人挑了挑眉。有些人生來就是一副傲骨,不是外在的條件,人家是有這個資本。現在看看,人家該有的都有了。
憑借一介農女之身從小村莊一路走到這兒,除了那逆天的運氣外,你不得不否認她的膽色。
“母親,宮里來人了。來接六皇子回宮。”常公子在外說道。
常夫人打開了門,陳嬤嬤點了點頭。看了眼臉色逐漸紅潤的莫青葉,不自然的松了口氣。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太后憐惜樹哥兒,便遣老身來問問,要不便讓莫小公子一塊兒進宮?畢竟回府不太方便。”陳嬤嬤問道。
宮里也是知道莫青葉爹娘進了京。現在兩人出了事都未曾過問。定是被瞞住了。想必也是不想讓他們擔憂。太后本就喜歡樹哥兒,便也樂得行個方便。
蘇謹言看了她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幾個太醫進來這才把人抱出去了。陳嬤嬤也才告了辭。只要知道莫青葉平安便行,她一個奴才,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莫姑娘現在也不宜回府,便在常府休息著吧。老身讓人把南苑收拾了出來。莫姑娘住兩日也不妨事。”老太太道。
南苑是她女兒當年嫁出去時住的院子。亭臺樓閣雕欄玉徹,長廊周圍都種滿了常青藤。平日里府里的姑娘最是喜歡那一處。只不過常老太太不愿給別人住罷了。
大姑娘嫁出去多年無子,如今也極少回府。
常夫人聽得老太太這般吩咐,輕輕抿了抿唇,便笑著下去安排了。
蘇謹言臉色好了許多,便鄭重的給老太太道了謝。老太太也沒推辭。
常家打了外邊窺探之人,便緊緊的關上了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出探望。南苑更是被老太太下了令,不許人進入。
莫青葉受傷之事只有屋里幾人知道,且都下了禁口令,外邊人雖然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與莫青葉有關,但也猜不到具體。
甚至常家的丫鬟小廝也只知道莫青葉進了這個門,到底如何卻是不知的。
直到第二日早上,莫青葉才在滴答滴答的雨聲中悠悠醒來。
一抬眸子,便嚇了一跳。
一個眼眶微黑,胡子茬喇都冒了出來的男子眼神直直的看著她。身上的衣裳都帶了幾分褶子,看著她睜開了眼眸,眼里更是亮了幾分。
“你醒了。”蘇謹言突地綻放了一個笑容,平日里清冷的他頂多挑個眉,嘴角勾一勾,這開懷大笑,莫青葉還是第一次見。當下便趴在軟塌上愣住了。
蘇謹言輕輕把她擁在懷里,終于興安了。嘴角勾了勾。
“唔,扎人,胡子扎人。”莫青葉嘟囔著。聲音也多了幾分活力。
聽得這般中氣十足的聲音,蘇謹言把她抱緊了一些。他這一生,都不想再看到她氣息時有時無,仿佛一眨眼便沒了的模樣。
蘇謹言想到梁家,嘴角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