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看不看!”薛長春眼神陰狠的看著屋里一派淡然的青年男子。
男子一身長衫,坐在輪椅上。眉宇透著些淡然。
“我看不了。”青年男子甚至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便出聲。
“你看不了也得看!給我滾出來!”薛長春面色緊了緊,頗有些凝重。不知為何,明明進門時還是那般暴怒的跡象,卻在看到他時一再削減。仿佛被那人的氣息所影響。
薛長春眼里有些凝重,能讓他受影響的,如今他只見過大將軍周圍幾人。甚至嚴副將也只是讓他有些心神不穩,卻不會受之影響。
“我可出不來。”男子低低的輕笑一聲,語氣有些輕嘲。也不知是嘲諷薛長春眼瞎,還是嘲諷自己救人救天下,卻救不了自己。
薛長春喉間微動,氣得幾乎要喘粗氣,冷哼一聲,便直接粗魯的把輪椅掰了過來。一腳便踢出了門。
因著艾大夫的身子,這屋門都是沒有階梯的。那輪椅直接順著便滑了下去,薛長春力氣大,幾乎用了八分力氣。
輪椅疾馳而下,外邊扶著毛子站立的兵頭子可沒打算出手相救。那艾大夫也是個硬骨氣,直接用雙手撐著使勁往外沖去的輪子,一雙手竟是直接被蹭出了血,落了好大一塊皮。
一身青衣的艾大夫顯得面容俊俏,若不是那坐在輪椅上少了幾分氣勢,只怕更是要引得烏蘭城的姑娘們心動。
即便是如此,此時也有不少人盯著他那張臉失神。
艾大夫手掌微微抖了抖,眉頭輕皺,打了個轉兒便向著恰恰出門的薛長春冷了臉。
“蘇將軍好本事,旗下的人竟是這般厲害。”語氣很是嘲諷,流血的手攏在長袖下,面容一派淡然。只是他越是這般,薛長春便越是氣憤。
這人好賴不吃,即便走時將軍交代過了。可真正見到卻又是止不住生氣。往常,有人軍中的大夫救不了才把人抬來。那時一直都是將軍在解決。他們都知道艾大夫手段高明,也知道他脾氣古怪,但從未這般直觀的體會過。
一分一秒毛子都在流失生命。他們卻是等不得了。
薛長春止住怒氣,“艾大夫,請吧。”手上的醫藥箱直接便扔了過去,打在艾大夫身上,沒坑一聲。
不過估計腿上是青了。但艾大夫腿本就沒知覺。對他來說反而沒什么要緊。
艾大夫微微勾唇,眼神看著地上都快浸濕的毛子,神色淡漠。“我不醫死人。”
“住嘴!”最后兩個字話音剛落,薛長春便怒喝一聲,三兩步沖過來,那般氣勢洶洶,竟是有些惱怒,脾氣竟是有些失控。
“啊。”眾人驚呼。
卻見那場中之人傲骨錚錚,即便是失了雙腿也看不出半分怯意。眾人都不忍再看了。
那一腳正要踢在艾大夫胸口上,卻被一支修長的長腿給擋了下來。薛長春感覺到一陣恐怖的氣息。讓他毛骨茸然,便被那腿被踢得后退了一步。
“哎喲,堂堂軍爺欺負一個瘸子,你們要不要臉?啊?!丟不丟爺們的臉!老子都替你害臊!”晏青一身粉裝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方才便是她擋了那一腳。雙腿都有些麻。但她的男子氣概可不愿讓她露出什么難受。
薛長春從見了她,便眼皮子直跳。牙齒都咬得死緊。看著那不男不女的人妖利索的一甩下擺,然后看著她僵了僵,似乎忘了穿的是女裝。然后又故作淡然的走了過來。一手抱胸且嫌棄的撐在那輪椅男子邊,一邊輕輕脆脆的喊道“就是我看不慣這瘸子,我也得說兩句話。你抬個死人來干什么?現在回去挖塊地,還能給他立個碑。”晏青嘴巴更毒。
晏青自覺英姿颯爽帥的冒泡,回頭看了眼艾大夫的臉色,嘴巴撇了撇頗有些嫌棄。“我只是看你臉長得好看。不忍他毀了而已。”看那認真的模樣,絲毫沒人懷疑她說的假話。
這烏蘭城都是把她當男人的,且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男人,倒是沒人多想。她說的那原因,還真是最貼切的。
這烏蘭城,晏青愛美人。誰不知曉啊。晏老爹曾經還把她送到艾大夫這兒來住了小半年,美名其曰治病。怎么治的就不知道了。反正眾人只知道晏大小姐出來后就四處求娶女子了。
此時沒人注意到的是,方才偷摸著聚集在頭頂的云層忽然散開了一些。那薛長春,也突然覺得那股突然冒出來的恐怖氣息沒了。心里才微微松了幾分。
他是認識晏青的,晏青從來沒給過他這種感覺。他總覺得周圍有什么讓人覬覦的東西。
那抱著毛子的男人突然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毛子鼻息下,渾身一僵,“薛哥,毛子要不行了。毛子要不行了!!快來啊,快來啊!!”男子嘶聲力竭的喊了一聲,聲音里滿是恐懼。
薛長春臉色一凜,便走了過去。摸到毛子的身子,已經有些涼,渾身的氣息已經在急劇減弱。
這是要眼睜睜看著毛子死啊!!薛長春一雙眼睛血紅。
毛子嘴里那片吊命的人參也撐不住了。這可是老將軍留給蘇將軍的救命藥啊。一路上竟是全都給毛子用的差不多了。
艾大夫面色沒半分變化,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
晏青看不得他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兒,看到便生氣,“喂,你不是那誰的大弟子么?真救不了啊?”晏青一副咱哥倆還瞞著我的神情。
艾大夫眼神微垂,“他心肺已被刺破,生機斷絕,藥石無醫。”他是真的無能為力。也許師傅在還能一搏。
晏青嗯了一聲,竟是沒絲毫懷疑他的話。
薛長春終究是撐不住,當年從軍毛子便是跟著他出來。這么多年感情,他哪里能真正看著他死。什么自尊什么顏面都不要了。“艾大夫,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您救救毛子,救救他啊。我老薛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方才的事隨你怎么處置!只求你救他一命。”薛長春一個大男人眼里的淚都止不住。
看得人心酸不已。哪還有剛才的威風。
莫青葉卻是看著艾大夫,哦了一聲,原來是他啊。任爺爺的大弟子,艾嘉年。據說已經在外云游七八年,竟是成了這般模樣。莫青葉咂舌。
那艾嘉年微微轉過了頭,只見得一個小姑娘眉眼如畫,半張臉掩在面紗下,沖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