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位于京城外圍,離京城不遠,但也很是有些距離。幾乎歷代皇帝都安葬在此處,每年鎮守皇陵的軍隊,更是皇帝親自撥人過去。
若是皇陵都能出了差錯,那才是真正的貽笑大方。大周簡直不用混了。
此時那嚴陣以待,一眼望去便是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也不由心神一震。
外邊禁衛軍通通跪下呼喊皇上萬歲,皇帝站在高高的轎子上,也不由生出了幾分豪氣。這就是大周的將士,大周的男兒們!
皇帝一時間很是威武霸氣。
便是身后的老臣們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一時間空氣中很是有幾分靜謐。也為大周的強盛歡喜不已。
大周強盛了,他們才能有好日子過,才能繼續做他們的閑散大人。誰都不喜歡戰爭。
便是在戰場中廝殺混了無數軍功的武將,也是不喜戰爭的。人們對戰爭總是有種排斥。但讓自己國家夾著尾巴做人自然也不痛快,若是國家強盛了,自然心里便有了底氣。
你不服,我就打。打到你服為止!我不惹事,但你也別想輕視我。這是莫青葉悄悄灌輸的想法。看著講理,實際霸道的很。這也為將來大周驍勇善戰的名聲起了個開端。
從前,大周最是喜好和平。后來有了個祭司,他們就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小流氓了。還是有文化的那種。
這會兒莫青葉掩了自身氣勢,讓皇帝出足了風頭。她是主祭,以后有的是她表演的機會。她本就無意于摻和皇位之事,何必惹得祥武帝不痛快。
她偶爾敲打祥武帝,也不過是想讓祥武帝有些忌憚,不會對她生出除之之心罷了。可半點也沒想那位置。
祥武帝下了轎輦,這才帶著文武百官在中間的通道直接進了皇陵。
皇陵常年不通風,打開大門,竟是帶起了幾分陰冷氣息。蘇謹言沉臉站在三個孩子跟前,入目之下皆是牌位。似乎更顯陰冷。莫青葉見三個孩子不舒服的皺了皺眉,莫青葉才小手一揮,這空氣中的陰冷陰煞才如潮水般退了去。
眾位大臣每年也是來過一次皇陵的,每次回去都會病一場,來時甚至許多人還專門多穿了一件衣裳。誰讓每次進這兒都覺得腳底寒,心底冷呢。哪知莫青葉就那么一揮,這陰冷就散開了。想起往年大國師隨意的往那一戳,哪管你死活,這才真正覺,大國師與祭司是不同的。
大國師那般人兒不計俗事,但祭司大人卻是有心眼的。各自心中更是對她忌憚又敬畏了一分。
護在三個孩子身前的蘇謹言,臉色這會兒也好看了一些。
興許是氣氛有些濃重,三個孩子見著到處都是牌位的皇陵,倒是也不鬧也不害怕。反而乖巧的趴在宮女肩上東看看西看看。讓人見了心都軟了。只恨不得把孩子抱在懷里好好地寵著。
莫青葉穿著一身古樸大氣的祭祀服,直接就踏上了祭祀臺。每走一步,才散開那沉沉的陰霾。仿佛那皇陵中的氣息都被她死死壓在了腳下一般。
壽誕,從來都是兩個步驟。皇陵祭祀,然后在宮中再歡慶一番。只怕這會兒,宮中都早已布置了起來。
皇帝帶著一眾皇子大臣跪在各種牌位下,方才還有些陰郁的牌位這會兒倒是顯得沒那么陰森了。
皇帝跪坐在最前邊,后邊太子,各個皇子依次跪在身后。再后便是各個大臣。不過因著莫青葉有弟子,便又有些例外。
白子晉是上了祭臺的,他是終身要跟隨莫青葉這個主祭。
然后祭臺邊緣,站的卻是常寧與六皇子,似乎隱隱壓著陣腳。白子晉唱著巫祝之曲,常寧二人便低語輕和,讓人聽了心底滿是對上天的恭敬,刻入到了骨子里。
三個孩子倒是半趴在蒲團上,在各位皇子身后。但卻在眾位大人跟前。可見莫青葉這個祭司對于這個國家的重要性。也難怪每任皇帝都把國師府,視為最大的忌憚對象,也是最大的機遇。成者名垂千古,敗者遺臭萬年。
那些高官身邊,蘇謹言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手握重兵,又是年紀最輕的國公爺。打眼的緊,讓人每次見了都會生出幾分不可比擬的頹廢心思。
哎,想當年這孩子剛回京,許多人還嫌棄人家是個粗人不肯與其結親呢。如今,卻是后悔也沒用了。便是人家那媳婦兒,旁人便是拍馬也難極得上。
更何況祭司大人心眼小,對于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兒女,那可是不容人有半點覬覦之心。便是有心想送個姨娘過去籠絡蘇國公爺的,也怕半夜莫青葉摸過去直接把他脖子抹了。所以說,拳頭硬了,誰也不用靠。便是沒有這層身份,她也不需怕任何人。
此時莫青葉靜立在牌位跟前,嘴里默念度亡靈的祭語。帶著一股安靜祥和的氣息。
哪個皇帝沒手染血腥,踩著萬千尸骨上位。皇家看著威嚴,實際各個心中都有些見不得人的血腥之事。來參加祭祀,也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更何況還是莫青葉這種真正有本事之人。不來才是傻子。每年除了先皇壽誕,這皇陵,可是都是緊閉大門。
誰不想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一時間這屋里便只剩下滿滿的肅穆莊嚴了。沐元香微微抬了抬頭,見昕哥兒端著小身子還不忘拉著兩個弟弟妹妹恭敬的跪著,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那是那般讓人仰視的身份,心中舒了口氣。塵埃落定,連皇陵都進了,這下,是真的再無轉圜的余地。
看著滕王爺,心如止水。
君若無情我便休,這次,再也不會等你了。
莫青葉沉聲低語,卻也堪堪夠人聽清。只見她默默的念出了好幾個生辰,這個大家都懂。
皇陵乃是眾位皇帝的安息之處,祭司的弟子和子女,都是受她庇佑之人。自然也是要把生辰壓在皇陵的。便如如今的皇帝和各位皇子一般。這是對大周極其重要之人才會有的權利。
說白了,就像給宮中那祭祀臺做的備份一般。得上天庇佑得民眾供奉。
這是種榮耀,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被選中之人,無一不是福緣深厚之人。
生辰入皇陵的那一刻,沐元香重重的看了眼滕王爺,似乎有什么東西,把兩人的羈絆一刀斬開,因緣已斷。便是不知滕王爺如何承受了。滕王爺此時也只覺渾身虛,身子軟,絲毫不知自己失去了那唯一的兒子。
屬于他的夜晚,才剛剛來到。
這一場宮宴,幾乎是他后半生痛苦悔恨的根源。伴隨著他每個夜晚,掐不斷,忘不掉。仿佛那溺水之人,最后的絕望。眼睜睜看著自己,沉入水底。還有什么,比看著自己親生兒子厭惡的眼神最令人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