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本是不想搭理張楊氏，但是見大家開始倒戈，便清了一下嗓子，道：“你們也是從孩子過來的，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小時候愿意被打嗎？”
“如果說擔心衙門裝不下，那就罰款好了，按輕重來罰，總不能讓孩子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說要罰錢，大家就更不愿意了。
孩提時，確實不想挨打，但是成為家長之后，面對頑劣不聽話的孩子，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如果打一下就罰錢，家里多少錢都不夠罰。
思吟過后，有人道：“你說的輕巧，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孩子頑皮，不打根本治不了他。”
“對對對，人家老話都說了，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要是不孝，肯定就是打得少了。”
林淼：“……”
“張家翠兒打得少嗎？還不是一樣自私惡毒？”
“作為父母，要言傳身教，你怎樣做，你孩子會自發的跟著你怎樣做。”
林淼說完，張楊氏臉黑了，干嘛扯到她家翠兒？
她家翠兒已經夠可憐了，整整兩個月，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兩圈了。
現在還被拉出來說，真是氣人。
“翠兒只是摔糊涂了，才說了兩句胡話，怪就怪林月…”
林淼冷聲打斷她：“怪我什么？怪我好給她接骨？讓她有機會陷害我？”
“你真是搞笑，你家的孩子沒少打吧…”
“我家的孩子，我從來不打。就是因為不打，所以她才犯傻。”張楊氏梗著脖子道。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回去打她一頓，讓她長長教訓，我們跟去看著。”
眾人：“……”
喂，月姐兒，你跑偏了，剛剛還讓人不要打孩子，現在又讓人打孩子。
張楊氏不說話了。
張青青站在人群中，她本來只是來看熱鬧的，但是見大家支持打孩子，她不樂意了。
“就是要打也不能打成那樣，都奄奄一息了。”
“你們是沒看到，石頭差點被打死，不是她生的，她不知道心疼。”
大家都見識過張趙氏打孩子，那狠勁，像是打仇人，瞬間都不說話了。
村子里的事一般都是村長管，現在林淼越過村長直接叫了捕快，林承德是不高興的。
不過林淼帶動村子掙了不少錢，他就忍了。
現在說到張趙氏的處罰，他道：“趙氏是我們林家村的人，她打孩子太過是不對。”
“但是說要抓起來坐牢，有點過了，我看不如讓她早晚清掃祠堂，誠心向列祖列宗懺悔，從此洗心革面做個好母親。”
林淼：“……”
這怎么能行，這么便宜這個趙氏，她還何必興師動眾？
“村長，現在不只是打孩子這么一個事，她污蔑我這個，我可以寬宏大量不和她計較，但是她欠我藥費，難道不用給嗎？”
林承德面色不是很好看，甕聲甕氣的問道：“她欠你多少錢？”
“算她鄉親價，她也要付給我二十兩。”林淼道。
“二十兩？”有人驚呼。
“你們覺得貴？”林淼看了眼眾人，“那我跟你們好好算算，不說別的，就單單紅參，一顆人參的價格是一千兩左右，紅參是加工過的人參…”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人參大家都聽過，林家就是靠人參發家的，居然用這么貴的藥。
張趙氏愣了一下，連忙扯著嗓子喊：“我又沒有讓你治，是你自己治的，我們不給錢。”
“你是沒有讓我治，但是我遇到，如果我沒有治，你們敢保證人死了之后你們不會怪我見死不救？”林淼冷聲質問。
“死不了，我這么打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那一次死了？”張趙氏得意的道。
她這話太讓人憤怒了。
張青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公爹，這個惡婦只讓她掃祠堂太便宜她了，就應該把她抓起來關十年八年。”
有人附和：“村長，這女人太惡毒了，如果不狠狠的懲罰她，別人有樣學樣怎么辦？傳出去損害我們村子的名聲。”
說到村子的名聲，林承德糾結了一下，道：“官差大人，你們依法處置吧。”
劉正勇看了林淼一眼，厲聲道：“押回去，待我稟了縣太爺再處置。”
大全和虎子押著人要走。
張福有的哥哥張福生攔了下來，道：“差大人，趙氏打孩子，抓趙氏，阿有沒有打，是不是可以不用抓他？”
“如果不是有他的縱容，趙氏敢這么囂張嗎？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他。”
張福生轉向林淼，低聲下氣的道：“月姐兒啊，那監牢不是人待的，進去都會脫層皮。”
“我知道你是心腸好的孩子，都是因為趙氏打孩子才那么生氣。”
說到這，張福生眼珠轉了轉，接著道：“我看不如讓他們夫妻兩個在村子里拼命勞作掙銀子還給你怎樣？”
“不然，他們坐牢，你的二十兩可就打水漂了。”
林淼想說二十兩姐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怕這話說出來讓大家反感。
忍了忍，道：“據我所知，趙氏懶得不行，連豬草都讓石頭去打的，讓她掙銀子還給我？做白日夢吧。”
張福生：“和坐牢比，我想他們是愿意干活的。”
“正好木昌家的水車很多人來定，需要的木越來越多。”
“附近的山被砍得七七八八了，到遠的地方砍，很多人都不愿意。”
“所以木頭缺了，不如就讓他們砍木頭吧。”
張福生說完，林承德道：“砍木頭一天能掙好幾十文，只要他們勤勤懇懇，一兩年就能還完錢給你了。”
林承德的意思林淼知道，他不想他管的村子有人要去坐牢。
林淼要堅持也不是不行，不過想到做苦力也算是一種折磨就認了，道：“行吧我聽村長的。”
“不過，二十兩不是小數目，我需要他們立字據，確定銀子多久之內可以還完給我。”
“到時候如果他們不完，我還可以報官抓他們。”
林淼這是為了后續再找機會，她這個要求不過分，林承德扭頭看張青青：“回去阿勇房間拿紙筆。”
張青青應聲走了。
林淼看了眼趙氏，目光再回到林承德身上，道：“村長，關于石頭，因為今天這事，趙氏肯定恨毒了他，如果現在讓他回家，肯定會再遭毒手。”
“這個事，我也有責任，所以我就做一回好人，石頭我養著，等到他成年，不會束手挨揍再讓他回家，你看怎樣？”
“你養著？”林承德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林淼點頭，“我家不缺吃喝，也能供孩子上學，算是我可憐這個生下來就沒有親娘的孩子。”
不需要經過張福有的同意，林承德直接允了，“那就在字據上注明…”
“這怎么能行？那是我家孩子。”張趙氏嚷起來。
她還想著再養兩年等到她有了孩子就把他賣了呢。
林淼看她的反應，冷笑一聲，“村長，我看這趙氏怕是動了別的心思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不如讓孩子自立門戶吧。”
“說的什么傻話，一個六歲的孩子，怎么自立門戶？”林承德不贊同。
“這有何不可的，反正我會養他到成年，自立門戶不過是免得他被后娘賣了。”林淼直言道。
“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林承德有些為難。
“把石頭過繼給我哥吧。”
張福有突然出聲，嚇了眾人一跳，他的這個提議讓張福生整個愣住了。
他生了三個女兒，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可惜媳婦自從生下小女兒之后就懷不上了。
如果能把石頭養在名下，那樣他就不怕沒人送終了。
只是，石頭可是弟弟盼了好久才有的兒子，甚至連…
“阿有，你，你是真心的嗎？”張福生問。
張福有艱難的點了下頭，自己唯一的兒子，說他一點都不疼愛，那是不可能的。
媳婦打兒子，他也心疼，只是每次他阻止，媳婦就會打得更厲害，慢慢的他就不敢阻止了。
剛剛月丫頭說他是罪魁禍首，他心中一痛，如果當時他說保大人，現在也許就不同了。
這個孩子就當沒有生過吧。
林承德看了眼兄弟二人，道：“那就請族譜，燒香告訴祖宗。”
張福生欣喜若狂，“我回去讓大花她娘殺只雞。”
張趙氏眼珠一轉，孩子沒了已經是定數了，別的可以爭取不是。
連忙喊：“石頭過繼給他大伯了，那藥費是不是不用我們給了？應該他大伯給。”
空氣一下凝固，張福生腳步頓住，二十兩不是小數目，如果他接下來，家里就得負債了。
張福生媳婦張黃氏聞訊趕過來，剛好聽了這話，道：“石頭過繼到我們家，就是我的兒子，你打了我的兒子，你還想什么責任都沒有，你不要想得太美了。”
張趙氏被噎住了，論吵架她是吵不過張黃氏的。
她剛剛就想趁張黃氏不在，讓她這個大伯認了賬，沒想到這女人這么快就來了。
張福生把張黃氏拉到一旁，小聲道：“大花她娘，你看，石頭的藥費，不然，我們出一半吧，算是補償阿有了。”
張黃氏也跟著林家采藥賣，十兩銀子能拿的出來。
不過，她不愿意給，道：“孩子她爹，不是我舍不得銀子，而是這個趙氏太惡毒了。”
“幫她還銀子作甚？銀子不如留著等石頭到我們家了，我們供他上學，說不定還能考個秀才…”
張黃氏是能拿主意的人，張福生被說服了。
張趙氏沒有討到好，最后立了字據，兩年內要還林淼二十兩，不然林家就把張家的田地收了。
二十兩是非常大的數目，兩人要全年無休的干，才有可能還得上。
林淼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二十兩對她來說是小錢，她的本意是讓夫妻兩個坐牢，在牢里把兩人折磨一遍。
現在因為參與的人太多，最后只能這樣作罷。
這個事結束了。
送走劉正勇三人，林淼怏怏的往林家走去。
剛剛到家門口就被喊住了。
“月姐兒，快救命啊。”
這個聲音不算熟悉，林淼扭頭看去，倏地眉頭皺了一下。
是馬家的人，馬老大和馬老二。
“怎么了？”林淼淡淡的問。
“快上車，你秀兒表姐不行了，血流不止。”馬老二道。
林淼一臉的嫌棄，“跟她說了，她的胎兒不穩，三個月前不能同房，她怎么不聽？”
馬家兄弟怒火沖天。
馬老大怒聲道：“不是這個，是劉大勇那個狗東西，和他繼母搞到一起，被秀兒看見了，氣得打起來，然后不小心摔了。”
林淼呆住了。
這是什么戲碼？那個劉大勇看著對馬秀兒一副愛護有加的樣子，怎么還整出這樣的事來？
“大哥你真是，這事和月姐兒一個未婚的姑娘說，她都被嚇傻了。”
馬老大伸手拉林淼，“月姐兒啊，大夫說他沒有辦法，讓來找你，你可一定要救救你表姐啊。”
生死攸關，雖然對馬秀兒沒有好感，但是林淼也做不到見死不救，道：“等一下，我進去拿藥箱。”
說完小跑了進去。
屋里，眾人見她急匆匆的跑進來，問道：“月兒，你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林淼顧不上解釋，藥箱一背，邊往外走邊道：“我上馬家一趟，等我回來再說。”
“馬家？老舅舅家？”林雪追出來，“姐姐，你去干嘛呀？”
林淼上了牛車，“馬秀兒不好了，我去看看。”
“馬秀兒怎么了？她不是成親了？怎么在馬家？”林雪看著遠去的牛車嘀咕。
林西也走出來看了一眼，“不知道等一下表叔會不會讓牛車把月兒送回來。”
這個還真說不定，馬家一家都是奇葩。
“家里現在這么多馬車，姐姐也不知道坐馬車去，真是傻了。”林雪道。
陳秀玲跟出來，道：“月兒應該是急的，我讓小六現在去追他們。”
“我去吧，月兒姑娘忙起來，我也許還能幫上忙。”
陳忠說著去牽馬車，阿九跟上，“我也去，看師叔那么急的樣子，肯定是很嚴重的病。”
“阿九姐姐，你就別湊熱鬧了，生病的是我表姐，她還很年輕肯定不是嚴重的病，我看啊，就是我表叔不想出藥費所以找我姐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