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老爺是郡守大人的舅舅。”
老漢聲音很輕,雖然說的是一個全郡都知道的事實,但他還是帶了小心。
“收保護費的就是他?”
阿九眼里閃過一絲厲色,她家舅舅都不敢做這樣的事,一個四品官的舅舅居然敢剝削百姓,真是膽大包天!
老漢點頭,“這幾年還好些了,只收各種各樣的費,前些年,那真是活不下去了。”
“前些年他都做過什么人神共憤的事?”林淼問。
老漢四周看,沒有見到有路人走過,小聲的道:“前些年吶,家里有長得好的閨女和小子都必須給他送過去…”
“如果不送呢?”
林淼追問,大家都是成年人,所以把人送過去給他做什么,不用問都知道。
老漢眼睛又瞄了一下,再小聲道:“城西張家,有個小子長得唇紅齒白,因為家里沒舍得送,一家被冤枉私賣官鹽給抓了起來,打得皮開肉綻,全家活活熬死。”
“那個小子呢?”阿九問。
老漢嘆了口氣,“那小子長得實在好,被囚禁了,據說人被折磨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太過分了!”林淼怒拍桌子,氣得咬牙切齒。
“黔安城多年來,只給進不給出,人還是越來越少了。”老漢惆悵萬分。
“只給進不給出?這又是什么?”林淼問。
“黔安城的人不能遷戶出去,外地人可以遷進來。”
阿九眼里一片冰冷,外有強敵,內還有蛀蟲,如果不整治,國家怎么穩定富強?
林淼氣憤的握緊拳頭,“太目無王法了,不能放過他…”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秀玲制止了,人心隔肚皮,在場還有外人,實在不適合說太多。
林淼也想起來這里除了賣甜湯的大叔還有一個自稱書生的人,連忙閉了嘴。
陳秀玲見林淼反應過來了,轉身去看蔣安良,問道:“不知公子怎么稱呼?家住何處?”
蔣安良怔愣了一下,連忙回答:“小生姓蔣,名安良,黔安城人士,家住城東杏花巷。”
陳秀玲行了一禮,道:“妹妹爽直,憤怒之言請勿放在心上。”
蔣安良又愣了一下,剛剛那話,不用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郡守大人在黔安城做官二十幾年,就是朝代變更都動不了他分毫,一個小姑娘,雖然長得漂亮點,但是也沒用的。
張同三人離開甜湯攤子,其中一個青年摸了一把口水,道:“同哥,你看到了吧,那小攤子有三個小妞賊正。“
另一個青年也連忙道:“給銀子的那個妞,兩個奶,大饅頭似的,看得老子心癢難耐。”
前面開口的青年又接過話頭:“另外兩個也是好看得要命,比怡紅院的頭牌都好看,真想艸死她們。”
張同眼里也是一把火,不過他沒有宣之于口,這樣的貨色,就是弄來了,他也不敢自己留著,肯定要往上送。
說話的青年不是很想離開,身子側著,不時看向甜湯攤子,手指來指去,“同哥,我們,她們…”
張同停下腳步,瞪了他一眼,“他們五個人,我們三個人,你能一對二嗎?”
“就讓她們這樣走了?”青年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這么美的妞。
另外一個青年拉他,“你傻呀,她們一看就是路過黔安城的,論人多,能多過我們嗎?”
不甘心的青年眼睛一亮,“同哥,我去,我去喊人來。”
張同沒有反對,也就是默認了。
青年咧著大嘴樂呵呵的跑了。
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身影快速的閃去,像是沒有來過一樣。
和老漢作別,林淼幾人失去了逛夜市的心情,正打算往回走,就看到了吉祥的身影。
這次他們身邊沒有外人,吉祥直接走了過來。
林淼問道:“怎樣?打斷他們的腿了嗎?”
“沒有,他們說要去叫人來綁你們,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讓他叫啊,不然就這三個軟腳蝦都不夠一拳。”
林淼:“……”
為什么陸豐還一副激動的表情?
“陸豐,聽到有人要綁架我們,你怎么還激動上了?”林淼問道。
陸豐神采飛揚,道:“我新創了一套伏漢拳,正想試試,吉祥大哥,等一下你們先別出現,讓我先對付他們…”
林淼:“……”
男朋友這種生物到底都在想什么?
吉祥略有些可惜的道:“行,你先上,如果實在應付不來,我們再上。”
陸豐腰板挺直,自信滿滿。
“既然要等他們,那就再逛逛?”陳秀玲問道。
“逛吧,他們肯定沒這么快。”林淼說著腳步邁出去。
結果不成想,他們來得挺快的,而且完全不懼來往的路人,直接把林淼幾人圍住。
林淼數了一下,十七個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問道:“你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嗎?”
眾人錯愕,這個時候了,不是應該哭爹喊娘嗎?怎么還有膽子問他們問題?
還有這是什么鬼問題?
張同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淡定的小妞,想了一下,從暗處走出來,問道:“姑娘問這話什么意思?”
“考慮需不需要手下留情。”
林淼話音未落,十七個人同時爆笑出聲,聲音震天。
周圍的路人不約而同的躲起來。
在他們的不遠處,聽到聲音的蔣安良抖了一下。
他身邊的小廝慶幸的道:“還好我們和他們分開了,不然肯定受連累。”
另外一個小廝連忙點頭附和。
蔣安良腳步挪動了一下,又停了下來,龐老爺不是他們家可以抗衡的,去了也是找死。
嘆了口氣,幽幽的道:“走吧。”
他們走后,陸豐一對十七之戰開始了。
林淼本來還有些擔心,怕陸豐應付不來十七個人。
結果,不知道是這些人太菜還是陸豐太厲害,不到一刻鐘,十七個人就躺到在地,哀嚎聲四起了。
這樣的戰斗力,都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有膽子做流氓的。
阿九走過去,淡淡的道:“這樣的禍害留著也是害人,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明明是比較甜美的女聲,卻讓在場的人心頭跳了兩跳。
沒有人覺得這話是開玩笑的。
哀嚎聲瞬間停了下來,傷的不重的人連忙爬起來想跑。
陸豐身子一閃,抓起來一甩,人又回到了地上,并再也爬不起來。
“你,你們,不能殺人,殺人是犯法的,我們,我們可是龐老爺的人,你們會吃不了兜著走的。”底氣不足的聲音響起。
阿九冷笑:“別說你們是龐老爺的人,就算是黃海鑫的人也一樣照殺。”
眾人愣住了,黃海鑫那可是郡守大人啊,這人連郡守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她是誰?
張同比這些人要精一點,消息也靈通一點,立馬想到了今天入城的九公主。
這人難道是九公主?
可是不是說九公主毀容了嗎?
傳聞有誤?
還是這人在冒充公主?
“你什么人?”張同問。
阿九目光落到他身上,勾了勾嘴角,道:“你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張同呼吸一滯,他感覺到了死亡的訊號。
就在這時,陳忠來了。
他俯首行禮,小聲道:“九公主,黃海鑫求見。”
“他帶了多少人?只說見我?”阿九問道。
“他帶了兩個手下,說要見世子,我們說世子歇下了,他就說要見你。”
阿九輕哼了一聲,“回去告訴他,就說本公主不想見他,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這樣可以嗎?他應該不會放棄的吧?”陳秀玲道。
“我管他放不放棄,他不放棄就最好,讓他等去。”
林淼伸手拉阿九,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回去見見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阿九目光一閃,師叔這是想給他下藥?
“那就回吧。”阿九轉身,對閃出來的吉祥道:“把這些人都處理了。”
到底會怎么處理沒有人問。
四季客棧建于十年前,它的掌柜姓蔣,叫文承。
蔣文承為人非常的精明,也很圓滑,黃海鑫來了之后,得知住在他這間客棧的是公主和世子,立馬讓伙計把其他人遣散了。
此時整間客棧除了林淼一伙,都被退了房。
林淼一伙按說也是要被退房的,只是葉青葉紫不答應,伙計也不能強行把人拉出去,只能先這樣。
負責把其他客人帶去別的客棧的伙計回來了,他先是看了眼一臉寒冰的黃海鑫,再小心翼翼的走到蔣文承身邊,小聲道:“掌柜的,人已經送過去了,安排好了。”
蔣文承輕點了下頭,小聲的道:“你出去外面等著,如果梅蘭竹菊房的客人回來,先攔住,如果是九公主回來,就跑回來告知我一聲。”
伙計連忙點頭,腳步輕輕的離開。
蔣文承待伙計離開后擺上笑臉走到黃海鑫面前,躬身行禮道:“大人,大堂清冷,小的給大人您準備一間上房,待九公主回來,再稟告您可好?”
黃海鑫呵斥道:“蠢東西,你懂什么?滾下去。”
“是,是,小的愚蠢,小的愚蠢,小的馬上滾。”
蔣文承弓著身退了下去,心思又轉開了。
他剛剛當然不是真的想著大堂冷,要給黃海鑫準備房間,他就是為了試探黃海鑫的態度。
如果他有半點猶豫,證明他此行只是走個過場。
現在他立馬呵斥了他,證明此行不簡單。
確認了這個事實,蔣文承的心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陸豐回來了,他匆匆看了大堂一眼,直接上了樓。
黃海鑫和他的兩個侍衛聽到腳步聲,立馬看了過去,黃海鑫笑臉都換上了,發現不是,臉馬上拉了下來。
陸豐回來的原因很簡單,給阿九拿東西,她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見人。
東西拿上再出去,不過一會兒功夫。
客棧不遠處,被蔣文承派去守著林淼等人的伙計還在給林淼她們說退房的事。
林淼:“大哥,現在這個時辰了,你讓我們到那里去找客棧?”
換客棧這個事,她也想過,她們留在這里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是累贅。
只是現在根本換不了,剛剛她們特意問了兩家,都住滿了,總不能流落街頭吧。
伙計沉默了,剛剛送其他人去別的客棧時,他也了解了情況,現在確實沒有房了。
“不然你安排我們住你家里去吧,我們不嫌棄你家里。”林淼提議道。
伙計連連搖頭,他家就五個房間,怎么可能住得下旁人?
“不然我們只能住客棧了。”林淼道。
伙計想了一下,道:“你們等一下,我和掌柜的說…”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疑是九公主的人帶著三個手下朝客棧走去。
這下子,他什么也顧不得了,扔下林淼幾人就跑起來。
客棧里
黃海鑫正在焦躁的踱步,突然背后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黃海鑫,聽說你要見本公主,本公主現在來了,有什么話說吧。”
這個聲音嚇了他一跳,人也不敢看,直接轉身行禮,“下官黔安郡守黃海鑫參見九公主,請九公主安。”
“起吧。”阿九說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黃海鑫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公主要來黔安城,怎么不通知下官去接您呢?”
“本公主向來低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不通知你,你不是也來了?”
黃海鑫臉上有些尷尬,不知道怎么接話。
蔣文承見氣氛不對,連忙親自給二人送來茶水,“九公主請喝茶,黃大人請喝茶。”
阿九把茶杯端起來,聞了聞,沒有師叔家的香,得出這個結論之后,沒有喝直接放下。
黃海鑫趁著這個機會打量阿九,真如傳說中的一樣,臉上有道疤,喜愛穿男裝看來確認是九公主無誤了。
想了想,道:“公主殿下,這客棧簡陋,不如住到郡守府如何?”
給你甕中捉鱉?
想得美!
“不用麻煩,本公主明日就離開。”阿九淡淡的道。
這是意料之中的。
黃海鑫連忙又道:“下官剛剛聽聞世子已經歇下,不知世子可是身體有恙?”
“有我師傅在,你覺得皓兒可能有恙?他只是舟車勞頓,你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不想見你而已。”
這樣半點面子不給,氣得黃海鑫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