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矮隧道中“鐺鐺鐺”的敲打聲不絕于耳,幸好布了隔音,否則整個巖洞群都該充滿了這回響。
“快把這車拉出去,身都轉不開了。”
“我去,怎么感覺方向錯了,鑿不到底似的。”
“現在到底什么時辰了,怎感覺十幾日都過去了。”
“想什么呢,才一日半好不好,要活命就趕緊的!”
“時間到,換崗了,抓緊休息!”
湛長風是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處的,所以將三十幾人輪換著鑿了五路,就看哪個能成。
此時她著長衫,一邊衣角塞在腰帶里,雙袖高卷,煉丹爐的火光映著她的薄汗,將能找到的木頭煅燒成碳。旁邊幾人正借地火將鐵鏈鐵籠融軟,打成鐵片。
她也是見到肥道士的物品里有硝石.硫磺等藥料,起了制造火藥的心思。
軍火在神州屬于國之重器,配方都攥在皇族手里,她只要拿到原料,制造出來就不是難事,頂多多做幾個實驗。
火藥最先也是從煉丹師那里流傳出來的,肥道士喘著氣心如死灰,“我教你制作一種力量更強的火藥,你保住我的性命,帶我出去!”
他最先與她虛與委蛇便是以為林釗等人已經死了,他們一死,外面肯定會有所動作,卻不想這人雞賊得很,竟吊著他們的命,迷惑外面的人。
恐怕等人發現不對勁,他已經一命嗚呼。
肥道士雖恨湛長風廢了他的功力,但他更怕死啊,而且作為擁有煉制人丹技藝的煉丹師,他只要活著,就不怕不能東山再起,何況他的根基沒壞。
這個時候節操根本不重要,肥道士一個利益一個利益往外拋,就不怕她不心動。
湛長風狹長的鳳眼微闔,叫人看不清究竟,“我自身難保,又怎保得了你,不如你教我火藥制作,我治好你這一身的傷,怎么樣?”
肥道士能得到一絲喘息就要拼命得到,只要能撐到公孫家的人尋來,他出不出去也沒關系,“說話算話!”
“我看你們打造鐵皮,應該是要制作炮彈之類的東西。”肥道士急急道,“硝石.硫磺.碳僅是最基礎的火藥配方,你將它們換成金硝石.紅硫磺和馬兜錢草試試,先把它們都研磨成粉,用15比2比3的配份灌到鐵球里,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畫陣,會的話在鐵球上繪一個引火陣,到時用真氣催發就能爆炸了,不會的話只能用古老的引線方式。”
“總100克的威力是多少?”
“哪要100克,30克就能把一噸的石頭炸得稀巴爛,這玩意兒可是震天雷,你要去店鋪里買都買不到,我偶爾做個賣給別人,那都是一枚五十萬!”
湛長風現在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先費了點時間配制了20克的震天雷,試試真假。
把震天雷丟進鑿到一半的通道里,讓法師們加固了隔音層和結界,點燃引線,所有人退開。
灼熱的火光伴隨碎石沖出來,氣浪突破層層結界。眾人心一提,竹瀟瀟連忙從旁邊的水潭里召來條水龍,化成水墻堵在洞口。
“嚇死了,幸好沒把動靜傳出去。”竹瀟瀟拍拍胸口,臉色甚喜,“大佬,這玩意兒可以啊,咱把它全炸穿吧。”
“動靜太大,最好留到最后用,你們繼續挖,我再去做幾個。”
湛長風回到煉丹室繼續制作,肥道士在一旁喋喋不休,“威力試過了吧,我沒騙你吧,我要撐不住了,我死了對你沒有好處。”
“確實。”湛長風放下手中的活計,蹲到肥道士面前,笑,“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
“什么?”肥道士艱難地仰頭看她,氣若游絲。
“一條烤焦了還在吐泡泡的胖魚。”
肥道士瞧著笑容嘲諷的人吐出口血來,氣氣死他了,“你...”
“魂禁。”
湛長風趁他心神不穩施了魂術,卻沒有禁錮他的神魂,只是加了暗示,讓他忽略掉她給他下鏡鑒魂印的事。
肥道士恍惚了下,怒道,“士可殺不可辱,你踏馬才吐泡泡。”
“呵。”湛長風丟下紗布和藥膏,“自己包扎吧。”
湛長風制作了威力不同的震天雷,安置在巖洞群的各個方位,埋好引線。
幫著她做完這一切的靳野道,“大佬,接下來干什么?”
“等。”
五路通道一刻也不停地開鑿著,眾修士將渾身手段都使上了,終于在半天后傳來好消息。
“這邊的通道再兩米半后應該能鑿進凌江河。”竹瀟瀟擅長水法,對水的感應格外強烈。
湛長風道,“現在已經確定外面有公孫家的人守著,一旦鑿開水道,就很容易被他們鎖定,成功逃脫的概率還是很小,不如先請君入甕,混淆視線。”
一些修士率先不滿,“這太大膽了,我們偷偷跑掉不好嗎,我不信他們那么閑,還能把整個桂水都封鎖了。”
“就是,等下沒干掉他們,我們自己先死了呢?”
“對啊,也許外面只有小貓兩三只,這一請,別把大部隊請下來了。”
他們以為這就是一個煉制人丹的窩點,就算有人守著也不會嚴密到哪里去。
但是湛長風知道這一局實際是針對她和龍甲神章的,恐怕公孫氏全族的高端力量都盯著這里。
單看那只容脫凡境出去的結界,便能推測公孫家至少有一名脫凡境的高手,甚至還可能有生死境。否則不能布出這個力量層次的結界。
而以脫凡境高手的神識,籠罩整個桂水山脈完全沒有問題。現在他們在地下,因為有隔絕神識刺探的禁制在,沒有被發現,但一旦鑿開水道就完全暴露了。
湛長風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也不會僥幸最壞的結果,“我沒讓你們正面對上他們,依我的計劃,是引他們下來后爆開所有震天雷,而你們只要在恰當的時機鑿通山壁逃出去。”
“且這些震天雷的位置都不同,也好混淆他們的視線,為出逃爭取時間。”
靳野道,“我相信大佬的判斷,要不是大佬我們早就在爐子里了,還能在這找出路?”
“你們也不想想,煉人丹乃是邪道所為,這名聲傳出去,公孫家能落好?”竹瀟瀟伸出三個手指,“我賭上面嚴防死守,露頭就是個死,你們賭不賭!”
一眾人面面相覷,左右猶豫,“那你怎么引他們下來?”
“此事簡單。”湛長風掃過靳野.竹瀟瀟,又看過眾人,神思微動,“誰愿意隨我引爆震天雷,干他一波!”
湛長風的聲音并不激昂,卻低啞從容不掩清狂,讓人安心又頓生豪氣。靳野.竹瀟瀟幾個血性高的修士立馬站了出來,“干他!”
操作簡單,但要掌握的時機卻不容易。
湛長風安排好他們的位置后,將還活著的林釗.山羊胡等人扔進煉丹室。
肥道士警覺,“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會讓你死的。”湛長風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一劍斬落林釗的頭。
“你你...”肥道士驚懼。
湛長風沒有管他,奪門而出封住了煉丹室的石門,給竹瀟瀟傳音,“點火,撤!”
竹瀟瀟點燃引線,奔回通道。
“靳野,點火!”
“樓平,點火!”
此時山間一座大院炸開了鍋,“不好了老祖,林釗的命牌碎了!”
“什么!”公孫正龍一掌拍碎了座下之椅,“那么多筑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先天!”
公孫正龍化光遁到巖洞出口,一干守衛忙拜見,被他狠斥了句沒用。
“全都給我進去抓人!”公孫正龍撤掉結界一馬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