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提醒過林微微之后,謝明曦便料到林微微必會追根問底,早已想好應對之策。
此時,謝明曦故意露出一個為難之極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微微心中一緊:“謝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秘?”
謝明曦幽幽嘆了一聲,目光復雜地看著林微微:“我告訴你,你一定要保守秘密,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只字片語。否則,你我都有性命之憂。”
到底是什么隱秘,竟令謝明曦如此緊張驚懼?
林微微心中涌起不妙的預感,鄭重低語道:“好,我答應你。今日你所說的話,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向任何人提及半個字。哪怕是爹娘兄長胞弟問起,我也絕不透露。”
謝明曦深深地看了林微微一眼:“陸遲問你,你也絕不能說。”
林微微心中愈發驚疑不定,迅速點頭應下:“是,陸大哥問我,我也只字不說。”
“謝妹妹,你這般慎重,到底是為了何故?”
謝明曦露出一個無奈又后悔的神情,低聲娓娓道來:“此事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當日在淮南王府偶遇四皇子殿下,回郡主府后,二姐便對母親說起了四皇子。母親卻叮囑二姐,以后不得隨意接近四皇子殿下。”
“二姐不解其意,百般不愿。母親逼不得已,只得透了一絲口風。說是四皇子殿下……自小便喜和內侍廝混。”
“他身份再尊貴,也絕不是良配。”
“這等隱秘,便是在宮中,知曉的人也極少。母親身為郡主,時常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也是聽太后娘娘偶爾提及,才知此事。”
“母親曾嚴厲警告過我,絕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若不是你百般追問,我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謝明曦神色復雜,說得十分隱晦。
十三歲的林微微,顯然該懂的都懂了,聽了此話,雙眸倏忽睜大,一臉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四皇子……
竟然喜好男色?!
那她的陸大哥,整日和四皇子在一起,豈不是十分危險……等等!今日四皇子對她異常的敵意,莫非就因陸大哥而起?
徹骨的寒意從她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后背滲出絲絲冷汗。
謝明曦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此事我也只聽母親提起過一回。是否屬實,委實不知。只是,今日四皇子突然出現,我心中惶惑難安。一時沒忍住,才冒然出言提醒你。”
“你若信我的話,以后便離四皇子遠遠的,最好是離你的陸大哥也遠一些。免得因他之故,惹怒了四皇子。”
“四皇子最是心冷無情,一旦日后做了儲君,權勢在握,誰也開罪不起。”
林微微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抬眼看著神色認真的謝明曦,下意識地說道:“你也只見過四皇子殿下一面,加上今日也才第二回。為何似對他的性情脾氣頗為了解?”
謝明曦神色坦然地應道:“這些我也是聽母親說的。”
一切都推到了永寧郡主身上。
永寧郡主在慈寧宮長大,知道些宮中密辛也不稀奇。
林微微果然沒生疑心,只緊緊地擰起眉頭,半晌,才低聲道:“謝妹妹,你對四皇子殿下敬畏驚懼也就罷了。為何一開始便對陸大哥心存偏見?”
林微微細心聰慧,心思敏銳,顯然不好糊弄。
謝明曦面不改色地胡扯:“不瞞你說。我在淮南王府那一日,不僅見到了四皇子殿下,也見到了陸遲。當時便覺得兩人格外親近。之后知曉四皇子異于常人的癖好,我便覺得他們兩人的關系不同尋常。”
“所以,我對陸遲一直沒什么好感。”
九句真話里摻一句假話。
如此,謊話聽著也如真話無異!
林微微心思紛亂,頭腦混沌一片,呆呆地坐了許久。
謝明曦也未再出聲,就這么默默地陪在林微微身邊。
良久,林微微才顫抖著低語道:“謝妹妹,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陸大哥,豈不是……身在虎狼之側?”
“我豈能坐視不理?”
撇開兩人之間的情愫和心照不宣的婚約不提,心地善良柔軟的林微微,豈能眼睜睜地看著陸遲滑入深淵?
可惜,謝明曦心冷如鐵,對陸遲毫不憐憫。淡淡說道:“林姐姐別忘了對我的承諾。此事絕不能透露給陸遲知曉。否則,你我友誼便到此為止!”
林微微:“……”
林微微仿佛第一次認識謝明曦一般,愣愣地看著她。
眼前這個漠然冰冷的少女,和當日救她時溫柔親切的謝明曦,宛若兩人。
編鐘聲悠然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這是提醒所有的學生夫子,午休已結束。一炷香后,下午的課程便正式開始。
謝明曦站起身來:“林姐姐,我們該去練武場了,別遲到,免得廉夫子不喜。”
林微微心亂如麻,胡亂嗯了一聲。
謝明曦神色如常,看不出半點異樣,笑著握住林微微冰涼的手去了練武場。林微微悄悄瞥了謝明曦一眼,看著謝明曦含笑的側臉,心中涌起復雜難言的滋味。
不管如何,謝明曦冒著風險出言提醒,都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設身處地想一想,她未必有這個勇氣。
她怎能因為陸遲之事心生埋怨?
陸遲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認定的未婚夫婿。她在意緊張是應該的。可對謝明曦而言,陸遲不過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罷了。
她憑什么要求謝明曦在意陸遲的命運?
“對不起,謝妹妹。”林微微低聲道歉:“我一時糊涂,鉆了牛角尖,竟對你心生怨氣。委實是我不該!對不起!”
謝明曦腳步一頓,轉頭看了過來:“所以,你不會將此事告訴陸遲吧!”
林微微鄭重地點頭:“放心,我一定嚴守秘密!”
不過,她也絕不會因此放棄她的陸大哥!
謝明曦從林微微堅定的神色中窺出了她的心意,卻未出言相勸。
她已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
一個人無法替別人做出選擇。
林微微既已有了決定,她只能尊重林微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