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扶玉隨謝明曦來了蓮池書院,府中的動靜消息,俱由芳巧收集再送來。
芳巧為人太過伶俐,失之忠厚耿直,一直不得謝明曦青睞。好不容易熬到從玉扶玉都走了,春錦閣里的大小丫鬟便以她為首。
論打探消息,芳巧著實是一等一的好手,送來的消息頗為詳盡。
謝明曦看了之后,哂然一笑。
永寧郡主和謝鈞做了十幾年假夫妻,彼此嫌惡,卻又有各自的私心。便是前世,兩人也一直做著“夫妻”。直至她在宮中徹底得勢,做了貴妃。
謝鈞立刻巴了上來,而她,也“摒棄前嫌”,和謝鈞“和好如初”。謝鈞和永寧郡主正式和離。
這一世,此事整整提前了十幾年。
永寧郡主一怒寫“休書”,擺明是想給謝鈞難堪。只要謝鈞低頭示弱,像以前一樣乖乖去郡主府卑躬屈膝賠禮,永寧郡主出了心頭惡氣,便也罷了。
萬萬沒料到,謝鈞竟十分硬氣地寫了和離書,令趙嬤嬤帶回郡主府。
永寧郡主見到這份和離書,怒不可抑。原本只有三分做做樣子,現在騎虎難下,非和離不可了!
永寧郡主自小便任性跋扈霸道,從未吃過半點虧。這幾年屢屢在謝明曦面前隱忍退讓,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惡氣。此次已決意翻臉,行動力頗為驚人。
永寧郡主先領著一眾侍衛,一大早就登了謝家的門。
謝鈞還沒來得及張口放狠話,永寧郡主身后的侍衛已撲上前來,如狼似虎一般,痛揍了謝鈞一頓。
謝府里也有家丁,奈何人少,不及對方人多勢眾,根本不是郡主府侍衛的對手。
謝老太爺徐氏和謝銘夫妻都沒能逃過,俱挨了打。
謝蘭曦姐弟三人都出府讀書,算是逃過一劫。年幼的四小姐五少爺,因天寒地凍未被抱進內堂,也免遭此難。
謝府內宅,也被趙嬤嬤領人砸了個精光。
唯有春錦閣,安然無恙。
永寧郡主原本倒是想命人一并砸了春錦閣,被趙嬤嬤私下勸了一回:“謝明曦是未來的七皇子妃,郡主何必和她撕破臉。”
再者,永寧郡主還有把柄被謝明曦攥著呢!
永寧郡主半推半就,“饒”過了謝明曦的春錦閣。
謝家主子都挨了打,齊齊倒下。謝青山身為謝鈞親信,格外得了“關照”,也被揍得遍體鱗傷,根本無力起身。謝家奴仆都慌了手腳。立刻給幾位讀書的少爺小姐送信。
謝蘭曦姐弟三人動作迅捷,立刻趕了回來。
過了半個時辰,謝明曦也回了謝府。
“明曦堂妹,”謝蘭曦紅著眼眶上前,一把握住謝明曦的手:“你可算回來了!”
謝蘭曦的手不停顫抖,一片冰涼。
謝明曦的手卻溫暖有力,異常沉穩:“有我在,不用怕。”
短短六個字入耳,謝蘭曦驚懼惶惑的心頓時平靜了許多,哽咽著嗯了一聲。
謝元舟也急急地湊上前來:“明曦堂姐,祖父他們都挨了打,現在還不知輕重。府中的家丁下人,也有不少受傷的。我已命人去請了幾位大夫來。”
十二歲的謝元舟,個頭比謝明曦略矮了一些,已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你做的很好。”謝明曦贊許地看向謝元舟:“不用怕,永寧郡主只為出一口惡氣,絕不敢真得鬧出人命來。祖父祖母他們受了皮外傷,吃點苦頭罷了,性命無礙。”
謝元舟長這么大,何曾見過今日這等場面,早已慌得六神無主。
只是,他自認為是七尺男兒,不能和謝蘭曦一樣哭鼻子抹眼淚,強撐著做出個大人樣。安排人去請大夫。
謝明曦一回府,謝元舟也頓時有了主心骨。
天塌下來,有個頭高的頂著。
謝明曦,自然是謝府“最高”的那一個!
謝明曦深諳安撫人心之道,面上未露半點慌亂,目光一掃,傳令下去:“府里所有未受傷的丫鬟婆子小廝家丁,都傳到內堂來。”
“蘭曦堂姐,你領著所有丫鬟婆子,清理內宅。要將所有被砸壞的東西損壞的財物一一登記下來,記住,一件都不能漏!”
“元舟堂弟,你領著小廝和家丁,在府中四處巡視,絕不容任何人趁著此時偷竊府中財物。”
“另外,派人去府衙擊鼓鳴冤,狀告永寧郡主指使惡奴傷人,砸損謝家財物。再讓人將今日謝家發生之事,四處散播。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將此事傳開。”
謝蘭曦和謝元舟聽了之后,俱是一驚。
“明曦堂妹,這等家丑,遮掩還來不及,為何要外傳?”謝蘭曦脫口而出。
謝元舟也是一臉疑惑:“是啊!這要是傳出去,還鬧上公堂,以后謝家豈不成了眾人笑柄?”
就是要讓謝家成為笑柄,讓謝鈞不得不徹底和永寧郡主劃清界限!
謝明曦眸光一閃,淡淡道:“永寧郡主如此跋扈囂張行事,不過是仗著郡主的身份和淮南王府的威勢。”
“她以為我們謝家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吭聲。我這回就讓她知道,什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謝蘭曦姐弟還要再說什么,謝明曦看了過來,淡淡道:“出了任何事,我一力擔下!你們不用擔心!”
姐弟對視一眼,不再多言,各自聽令行事。
謝鈞等人傷得著實不輕,下人不敢挪動,便抬進了最近的幾間屋子里。
謝明曦先去看了謝老太爺。
謝老太爺一把年紀,竟被兒媳命人打傷,臉面受傷的程度更甚身上的傷勢。見了謝明曦,老淚橫流:“明娘啊!祖父以后再無顏見人了。”
謝明曦低聲安慰:“我定會為祖父出了這口惡氣!”
徐氏傷勢略重一些。
永寧郡主厭惡她為人,特意命趙嬤嬤掌了徐氏的嘴。
徐氏一張臉都被抽腫了,牙也掉了兩顆。一張嘴,俱是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