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漫天繁星閃爍。
冬日的夜晚,帶著凜冽的寒意,伴隨著寒風襲來。
盛鴻穿著厚實的披風,半點不覺寒冷。謝明曦來時坐的是方家馬車,如今回轉一同騎馬,白嫩的臉孔很快被寒風吹出了一片紅暈。
盛鴻看一眼,頓時心疼不已,用力勒緊韁繩,胯下寶馬黑炭立刻停下。
謝明曦也令踏雪停下,轉頭看了過來:“怎么了?”
盛鴻什么也沒說,翻身下馬,伸手解下披風。
謝明曦眉頭微微一動,張口道:“我不冷,你不必將披風給我……”
話還未說完,盛鴻已翻身上了踏雪。將手中的披風批至謝明曦的肩頭。雙手從她的身后繞至前方,為她細心地系好披風。
宛如從身后擁抱她一般。
不知是夜晚太過寒冷,還是心緒波動起伏之故,謝明曦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些,呼吸也略有些急促。
她身后的少年,呼吸更急促,熱烘烘的氣息拂在她敏感的耳側,令她全身微顫不已。
時光似在此刻凝結。
短短片刻,宛如地久天長。
可惜,動作再慢,系披風總不能系上一時半刻。
盛鴻強忍住將她緊緊擁住的沖動,收回手,然后下馬,沖謝明曦咧嘴一笑:“如何?不冷了吧!”
當然不冷。
披風很厚實,很暖和。因夜風而微涼的身子,被厚實的披風裹著,迅速熱了起來。心尖也涌起莫名的灼燙。
謝明曦動也未動,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站在駿馬一旁的盛鴻。
盛鴻還穿著女裝,黑亮的眼眸蘊著笑意。
可在她眼中,再也不會錯辨他的模樣,不管他穿的是男裝還是女裝,不管他是“六公主”還是七皇子,她看到的,都是那個一心要溫暖她的盛鴻。
“盛鴻,”謝明曦聲音又輕又快,如微風拂過耳際,若不是盛鴻凝神傾聽,幾乎聽不見:“你對我這樣好,真得會慣壞我。”
前世,今生,從未有人這般待我。
你這樣待我,會令我心生貪念,會想索取更多的體貼關切愛護。
你真得會慣壞我。
謝明曦騎在馬上,略略低頭俯視。盛鴻站在馬腹邊,反倒矮了一些,抬頭和謝明曦對視。那張俊美綺麗的臉孔,浮起璀璨奪目的笑意:“明曦,我就想這樣慣著你。”
以前沒人待你好,你曾受過許多苦,所以,你以為自己心冷如冰,再不會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
其實,你并不是真正的冷血無情。你的血同樣是熱的,你的心同樣是滾燙的。你同樣愛我,只是不愿承認而已。
你別扭著不肯靠近我。沒關系,我靠近你就行了。
瑩白皎潔的月色中,謝明曦的目中似閃過一絲水光。這一絲水光,又很快隱沒。
她轉過頭,不肯再和盛鴻對視。
盛鴻心里暗暗偷樂,口中卻一個字都沒多說。重新騎上馬,和謝明曦并肩同行。
月夜微寒,謝明曦的心里卻出奇的溫暖。
到了蓮池書院外,盛鴻待在原地,親眼目睹謝明曦進了書院,才放心回轉。
他不知謝明曦再次轉頭,在原地凝望許久。
直至盛鴻的身影完全消失,謝明曦才轉過身,慢慢地回了寢室。滿心思緒的謝明曦,壓根沒察覺到門外站著人,就這么推門而入。
站在門外的顧山長:“……”
顧山長哭笑不得,張口喊了一聲:“明曦,你這是怎么了?像丟了魂魄一般!我站在這兒,你也沒看到么?”
謝明曦:“……”
謝明曦陡然回過神來。生平從未這般窘迫過,連連道歉賠禮:“師父勿惱。天黑夜深,我又未留心,竟對師父視而未見。”
天黑夜深?
顧山長瞥了廊檐下的風燈一眼,意味深長地點頭附和:“你說得沒錯,確實天黑夜深了。你滿心思緒,沒留意到我也是難免。”
謝明曦臉頰微微發燙。
不過,她到底心黑臉厚,很快便恢復鎮定,笑著讓了開來:“外面天冷,師父進來說話吧!”
顧山長嗯了一聲,邁步進了屋子里,目光掠過謝明曦身上的披風,笑著夸贊:“這披風既厚實又好看……對了,我記得你出去的時候,沒帶披風吧!怎么回來的時候就多了披風了?”
對上顧山長滿含笑意的了然目光,謝明曦只覺得耳后也是一片滾燙,終于露出了少女應有的嬌羞:“師父,你就別笑我了。”
顧山長莞爾一笑。
這披風,不用想也知道是盛鴻的。
披風算不得什么。可在寒夜里,毫不猶豫就將御寒之物給了謝明曦,足可見盛鴻是真切地將謝明曦放在了心尖上。
得遇良人,是女子一生之幸。
“明曦,”顧山長放緩聲音:“在師父面前,有什么可害臊的?盛鴻心中有你,待你好,我由衷地為你高興。”
謝明曦臉上熱度稍褪,輕輕道:“多謝師父。盛鴻待我好,我心里也很歡喜。”
活了這么多年,伺候過床榻之事,生過兒子。可今日,她才真正領略到兩情相悅是什么樣的感覺,才知道被人放在心尖上是何等的滋味。
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溫暖,令人沉迷。
謝明曦目中閃出的光芒,顧山長豈能視而不見,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你們兩個,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頓了頓,又低聲道:“過了年,你便十五了。”
“待你及笄,便能出嫁。以盛鴻的心意,必然想早些迎娶你過門。”
“后宮不是什么平靜之地,盛鴻身為皇子,東宮之爭,必然會牽連到他。你身為七皇子妃,日后也會被波及……”
還沒說完,謝明曦已張口道:“師父放心,我能應付。”
是啊,謝明曦聰慧多智,盛鴻狡猾腹黑,他們兩人聯手,便是處境再難,也無需畏懼。
顧山長微微一笑,轉而問道:“自今日起,你便正式結業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是要回謝家?還是繼續留在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