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里到底寫了什么?
滿朝的文武官員,心中暗暗思忖揣度。ge
除了正在看信的建文帝,便只有盛鴻和三皇子知曉信中內容了。
這封信,當然是偽造出來的。
丁主事貪財好色,行事卻格外謹慎。向四皇子投誠后,其實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兩個月前的夜晚,被同僚喊出去喝花酒。壓根就沒疑心到四皇子身上。
直至第二日,庫房里少了三架弓弩,丁主事才驚覺不妙。心中驚疑不定,卻不敢聲張。和另三個人商議過后,悄悄改了庫房記錄。只要無人嚴查徹查,此事便會被徹底壓下,不為人知。
卻未料到,三架弓弩竟在七皇子大婚之日出現在刺客們手中。
丁主事心焦如焚,面上還得裝得若無其事。還沒等他想出什么法子,便被四皇子關進了兵部大牢里嚴加看管用刑審問。
短短數日,丁主事一條命已經去了半條,不得不如實招認。
丁主事也不是蠢人,已經料到自己做了替死鬼頂罪羊,心中不是不怨恨。奈何身在牢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伸冤也無處可訴。再者,他瀆職是事實,更改庫房記錄也是事實,算不得冤枉。
用刑逼他認罪的同僚,趁著無人時低語:老老實實認罪,給你個痛快。若是胡亂攀咬,你的妻兒老少,也沒活路。
丁主事只得含恨認罪。
丁主事壓根沒機會見到自己的妻兒,自然也不可能將這等密事相告。
好在這世上總有熱心人。
盛鴻找了擅長模擬他人筆跡之人,將丁主事的苦衷盡數寫在信上,之后又暗中安排人去了丁家。
丁主事出事之后,丁家早已亂成了一團。丁家長子丁闖,今年十五歲,正是熱血沖動之齡。被許下的前程打動之后,便有了昨晚這一出死諫。
至于三皇子,現成的好事送上門,既能剪除四皇子的羽翼,又能削四皇子顏面,焉有不應之理。
精心謀劃之下,今日朝堂之上,堪稱好戲連連。
看完信之后,建文帝的面色已森冷如冰,目光冷冷地掠過四皇子的臉。
四皇子心里一緊,面上不敢露出半分異樣,露出一臉疑惑:不知這封密信里到底寫了什么?是否真與此案有關?
當著一眾朝臣的面,建文帝不想曝露家丑,只冷然道:此事容后再議!
然后看向陸閣老:陸閣老,今日朝中還有什么事?
陸閣老何等圓滑老道,立刻啟奏:老臣確實有一事回稟。再過兩日,春闈便將放榜。之后便是殿試。往年殿試的題目,皆是皇上親自所出。不知今年春闈,皇上是否按慣例出題
三年一次的科舉取士,是大齊盛事。待過了殿試后,這些天子門生便會分派至各部,從低等官員做起,成為大齊官場里的新生力量。
今年的春闈,參加考試的舉子為歷年之冠。其中更有陸閣老李閣老趙閣老的嫡孫,朝中官員子侄參加的也不在少數。
陸閣老一提此事,頓時引來眾人注意。
建文帝神色略一緩和,隨口笑道:朕會親自出題。
目光掠過眾臣的臉,又笑道:朕聽聞今年有不少出眾少年參加春闈,朕也愿看到這些出色少年出現在金鑾殿,成為天子門生。
眾臣立刻拱手,齊聲應是。
之后,便是眾臣啟奏議事。
無人再提及刺客之事,也無人多看諸皇子一眼。
三皇子不動聲色地和盛鴻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色。
這一封密信,已經徹底激怒了建文帝。這一回,四皇子不脫層皮,休想安然過關了。
椒房殿內。
謝明曦今日進宮請安,趙長卿李湘如尹瀟瀟俱在,做完月子的蕭語晗今日也進了宮。
俞皇后對諸兒媳還算寬厚,尤其是三皇子妃蕭語晗,更是高看一眼處處抬舉。
問了一回芙姐兒后,俞皇后又看向李湘如,不輕不重地敲打幾句:李氏,你嫁進四皇子府也近兩年了吧!
蕭氏已生下一女,尹氏也懷了身孕。謝氏進門只一個月,暫且不提。唯有你,過門這么久,一直沒有喜訊。
子嗣二字,一直是李湘如的痛處。
麗妃說上幾句,也就罷了。俞皇后還是第一次提及此事,無疑是在一眾兒媳面前揭了李湘如的臉面。
李湘如面頰火辣辣地,忙起身告罪:都是兒媳的過錯,請母后降罪。
俞皇后淡淡道:本宮并無問責你之意。只是,你身為四皇子妃,為天家綿延子嗣,是你的責任。若一直無喜,不妨為四皇子多納些侍妾。
李湘如低聲應下。
謝明曦冷眼旁觀,心里竟無太多快意。
當年的俞皇后,生了女兒后,一直沒有子嗣。為此不知受了李太后多少刻薄嘲諷無情羞辱。
現在,有了一堆庶子的俞皇后終于熬出頭了。開始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自己的兒媳。
這和當年的李太后,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后宮就是這等無情又可怕的地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勾心斗角陰謀算計,將所有人變得面目全非。
她早已習慣,卻永遠不會喜歡。
俞皇后又看向謝明曦,聲音頗為溫和:謝氏,七皇子的傷勢如何了?
謝明曦定定神,起身應道:回母后的話。殿下傷勢已好了大半,略微活動無妨,不過,不宜過度用力。
俞皇后嗯了一聲,狀似無意地提起了當日的一月為期:當日四皇子定下一月之期,要徹查兵部。今日朝堂之上,便該有分曉了。
李湘如身體略略有些緊繃。
蕭語晗的神色也有些異樣。
昨天晚上,那個姓丁的少年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蕭語晗身為三皇子府的女主人,自然不會一無所知。只是,不管她如何追問,三皇子都未吐露半個字
今日朝堂之上,到底會鬧出何等動靜來?
謝明曦的聲音響起:母后說的是,我們等著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