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樂攜著煙香飛到屋頂上看月亮。
煙香雙眼之間,水潤一片,煞是委屈樣。
遲樂嬉皮笑臉看著她:“怎么了,有心事?”
她巴巴的望著遲樂:“遲樂大哥,有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我?”
遲樂一反常態,手拍胸脯,嚴肅認真:“你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掏心掏肺告訴你。”
“水脈姐姐很愛我大師兄,對不對?”煙香毫不掩飾心中的想法。
“應該是吧,只可惜,你大師兄對她好像也沒有什么嘛。”
煙香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你確定我大師兄不愛水脈姐姐?”
“我認識他很多年了,怎么會不清楚。像他這樣有涵養的人,愛與不愛他也不會掛在嘴上。他紅顏知己遍天下,不過,他對我師妹確實比對其他的紅顏知己要好點。”遲樂坦誠道。
“我大師兄還有哪些紅顏知己啊?”煙香喜歡刨根究底,盡管知道越多讓她越難受。
遲樂沉吟不語。
煙香沒好氣地打斷他的思考:“遲樂大哥,你說我大師兄有很多紅顏知己,怎么你想了半天說不出來,你是糊弄我的吧?”
“等等,我還在數呢。”遲樂一句話差點把煙香噎死。
煙香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我唬你干嘛。你大師兄的紅顏知己多了,我都數不過來了。醉芳樓花魁陸采兒,柳家千金柳若春,相府千金夏荷……”遲樂看著煙香臉色暗淡下去,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煙香跌落谷底,想不到大師兄平時看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其實如此風流。
看著煙香一副哭相,遲樂好生勸慰:“不過,我看你大師兄對你最好了,他很疼愛你啊。我只看過他對你訓斥,卻不曾見他冷眼待人。他是真的把你當妹妹。”
“妹妹!”煙香硬咽著,身體急喘著,眼淚像斷了線地珠子一般,簌簌落下來,那含淚的臉頰,晶瑩剔透,彷如春露里的海棠,明媚嬌艷。
遲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惹得煙香淚流滿面。一時間他手足無措。
楚天闊略帶苛責的話從身后傳來:“遲樂兄,你怎么欺負我小師妹了?”
煙香收回淚水,看見師兄和水脈也上來屋頂,就憤憤地拉著遲樂的手說,“遲樂大哥,我們去院子里玩,不要打擾人家雅興。”
遲樂跟煙香走后,水脈輕輕嘆口氣:“有時候我真羨慕煙香,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掩飾自己的情緒。”
“其實煙香蠻可憐的。她是個孤兒,她在這世上就我跟師父兩個親人了。所以我對她就格外寵了些。她被我寵壞了,得罪你的地方,不要見怪。”
楚天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讓水脈看得癡癡呆呆了去。
然而,楚天闊的眼神卻落在院子里,跟遲樂玩鬧的煙香身上。
煙香剛才還痛哭流涕的,這會不知道跟遲樂聊起來什么,居然捧腹大笑起來。楚天闊莞爾一笑。
“水脈姑娘,我們去看看他們在聊什么。”楚天闊抬頭轉向水脈。
只見水脈黑發如云,青絲帶穿插在其間,別是一番風味。臉上點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層薄薄的朱紅。月光一映,更增添了幾分妖嬈。
他剛好對上水脈的眼神,水脈臉上霎時雙頰暈紅,低下了頭,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黑色籠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朧,樹影婆娑,風兒輕輕,吹拂著群星那晶亮的臉龐。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隔了半響,水脈先是緩緩站起身來,含情脈脈對楚天闊說:“天闊,天夜已晚,我先告辭了。”
說完,未等楚天闊反應過來,便施展輕功一躍而去。
遲樂看見師妹走了,他也飛快地跟了出去。
留下楚天闊呆呆的立在原地。
“大師兄,你剛才不是在跟水脈姐姐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嗎?水脈姐姐走了,你怎么不送送她?”煙香對著屋頂上的楚天闊冷嘲熱諷起來。
楚天闊施展輕功,從屋頂縱身躍下。
“煙香說得極是,我是該去送送她。”他向煙香投去感激的眼神,大步向大門走去。
看大師兄真的去送水脈,她氣的蛾眉倒蹙,杏眼圓睜,氣急敗壞走進臥房了。
梅兒看煙香皺眉頭、嘴巴嘟起,一臉怒容。她壯著膽子,誠惶誠恐地問:“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事讓你這么生氣?”
煙香臉色陰沉:“我沒事,梅兒,你先出去會兒,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
她躺到床上,扯起被子,包住全身。
梅兒識趣的退出了房間。
煙香包在被子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了好一會兒,眼淚都快窒息了她。她被子一掀,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長長的濃密的微微抖動著的長睫毛下,眼睛哭得像梨花帶雨,滿臉淚痕。
她突然想起遲樂說的話,水脈姐姐只是一廂情愿,大師兄對她根本就沒有意思。然后煙香也一廂情愿的想,大師兄對我最好,他心里喜歡的人一定是我,他是故意氣我的。
夏荷在百花街與煙香起沖突后,有好些時日楚天闊當真不搭理她。
為了能使楚天闊回心轉意,夏荷終于下定決心,按照煙香提出的要求,步行十里到碧香山莊向煙香道歉。
堂堂相府千金,一向出門坐轎,哪里試過在大街上徒步行走。而且是行走那么長一段路。
步行十里!這十里地,夏荷走得可謂是無比憋屈,還好有冬兒丫鬟陪著她。
看著周圍的行人對自家小姐議論紛紛,冬兒壓低聲音問:“小姐,我們真要這么做嗎?好丟臉哦!”
夏荷氣得想撕人:“你以為我愿意這么做?都是你這蠢貨。若不是你得罪她,我需要受這窩囊氣嗎?”
冬兒也很委屈:“小姐,我哪知道她是懷扇公子小師妹?我若知道,借我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得罪她。”
停頓了下,她問:“楚公子溫文爾雅,他師妹怎么粗魯無腦?”
“好了,不要再說她的壞話了。”夏荷語含嫉妒:“看不出來嗎?都是楚公子慣出來的,一看就是被寵壞了。”
兩人邊走邊聊,沿途行人皆向夏荷投去異樣目光。夏荷覺得,她二十多年來,從沒有哪一天受到如此多的關注。
真是太丟人了!
“小姐,相府千金親自登門道歉來了。”
梅兒跑來告訴她這一消息時,煙香都蒙圈了。那天,她不過是在氣頭上,故意刁難夏荷。
而過去這么多天了,煙香以為夏荷不會上門道歉,她也把這事忘了。
沒想到,夏荷還真上門道歉來了。
煙香再次見到夏荷,是在碧香山莊的大堂。她笑著問:“坐轎還是走路?”
夏荷的臉刷地一沉,在心中默念不氣不氣。
冬兒丫鬟小心翼翼地回:“我家小姐步行十里來的。”
見識過煙香整人的手段,她可不敢再惹煙香了。不然,今日自家小姐所做的犧牲白費了。
楚天闊自知煙香嬌縱了些,些,只得從中調和:“煙香,夏姑娘是我朋友。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就不要再慪氣了。”
一句話,差點讓夏荷噴出血來。
煙香順著臺階往下:“好吧,夏姐姐,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今后,我們就化干戈為玉帛吧。”
相府千金步行十里,親自登門向煙香道歉的事,傳遍了整個鳳城。煙香因此名聲大振。百姓們紛紛頌揚她一身正氣、不畏強權、勇者無懼。
這件事讓相爺知道后,暴跳如雷。
之前一段時間,相爺隨皇帝去枳河治理水患,不在相府,才讓夏荷如此胡作非為。
相爺對夏荷登門道歉一事,無比震怒,當即從枳河趕了回來。
他將夏荷狠狠教訓了一頓后,又派心腹夏豪去調查楚天闊來歷。
這一下,讓夏豪發現一個驚天秘密,他便當即告知了相爺。
相爺得知后,如坐針氈,讓夏荷約楚天闊來相府做客。
楚天闊收到夏荷邀請,帶著煙香、遲樂、水脈,應約而來。
來到相府外,舉目遠望,整座建筑依山就勢修建,氣勢恢宏,四周青山連綿。溪流潺潺,樹木蔥蘢,草盛花繁,亭臺樓閣鱗次櫛比,錯落有致,蔚為壯觀。
到了相府,夏荷領著眾人在相府逛了一圈。由相府內院逛至外院。在相府花園玩了一通。花園面積雖然不大,但假山,魚池,花圃,回廊等設施一應齊全。
相爺躲在暗處偷偷觀察楚天闊,當他看清楚天闊酷似某人的臉時,他心中大駭。他那布滿皺紋的老臉,浮起驚恐錯愕的表情,整個人如同遭受雷擊。
他心里惶恐不安:“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相府很大,逛了一圈,天色已晚,楚天闊他們起身告辭。
從相府回去的路上,煙香念念有詞:“我覺得夏荷不像真的相府千金。”
楚天闊聞言狠狠剜了她一眼。
遲樂靠了過來:“煙香,你怎么看出來的?”
煙香斟酌了一番,才說:“相府千金哪有如此粗鄙的?”
遲樂想了想,表示贊同:“煙香說得很有道理。”
楚天闊卻又好氣又好笑,“她小女孩胡言亂語就算了,遲樂兄你跟著瞎起哄什么呀。”
煙香聽了楚天闊的話,心碎了一地,她恨恨地說:“大師兄,你以后再說我是小女孩,我就不理你了。”
相府里,等楚天闊一行人離開,相爺急忙將夏荷喚來。
老謀深算的相爺眉宇間透露出一股殺氣,嘴角掠過一絲奸笑。
夏荷看到了相爺臉色的陰沉,低下頭,驚恐萬狀。
一會兒相爺進去書房,又出來,手里多了一件金絲軟甲。
相爺掩飾住內心的不安與憤怒,親切的拉過夏荷的手,軟言相哄:“此件金絲軟甲刀槍不入,是爹幾十年來的珍藏,價值連城。你明天穿這件金絲軟甲去見楚公子,一定要讓他看見你身上的金絲軟甲。”
夏荷把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來,渾身緊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她膽怯地低著頭,不敢看夏相那張陰云密布的臉。
“相爺,求求你。不要為難楚公子。”夏荷面如土色,膽戰心驚道。
夏相站起身來,拍著桌子,低聲怒吼:“別忘了你的身份。我讓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你家人活命就乖乖聽話。”
想到家人,夏荷無奈點頭,聽從相爺吩咐。她本就是相爺買來的。外人以為她是相府千金,其實不過是個擺設。相爺給她身份,不過是利用她做事。
盡管夏荷苦戀楚天闊,可是在楚天闊與家人之間,她只能選擇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