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紅歪著腦袋聽了半響,嘆了口氣,心道:我在別人心中是這么不講情面的嗎?
“既然這樣,我們也回荷花島去看看吧。”東方紅轉頭對水脈說道。
楚天闊還未趕到荷花島時,愁然遠望見荷花居處火光沖天。他心中揪心地一跳,像脫韁的馬不顧一切往前奔跑。心像被什么東西纏住了,各種復雜情緒在腦里翻江倒海。
一路狂奔,到荷花居大門外,迎面撞上遲樂抱著蘭綾玉,剛從里面出來。
焦灼的楚天闊,惴惴不安問道:“煙香呢?”
遲樂滿臉黑灰,木偶似的搖著頭。
蘭綾玉哭著央求道:“天闊,你快救救他們。”
楚天闊不顧一切沖進荷花居,那里已經是一片火海,滿眼的斷壁殘垣。楚天闊沖進那熊熊大火中,嘴里喊著‘煙香’的名字,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滾滾濃煙在房間中,走廊上肆意地橫沖直撞。跳躍的火焰,無情的燃燒,偶爾有東西燒斷裂的聲音,不時有不明物體從上方砸落下來。楚天闊的絕世武功,在大火面前不堪一擊。他躲閃不及,被一塊掉落下來的椽子砸中手臂。
找了幾個房間,并未找到煙香。
最后,楚天闊在蘭綾玉房間里找到蘭神醫。一根橫跨的椽子卡住門,像蘭神醫這樣年紀老邁的人根本無法從里面打開門。他已經被濃煙嗆得昏迷,渾身嚴重燒傷,奄奄一息。
他把蘭神醫從房間里背了出來。
當楚天闊背著蘭神醫走出荷花居大門時,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巨響,他轉過頭一看,荷花居里的房屋轟然倒塌。他像從云端跌到深淵之下,心一直往下墜。他的思緒和情感,全給驚惶和恐懼震懾住了。腦海里一直回憶著煙香說的話‘大師兄,我們退出江湖吧。’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煙香的生死,比起其他一切,重要得多。
楚天闊心情沉重,臉像木刻一樣,沒有一絲表情。他把蘭神醫背到蘭綾玉面前。
蘭綾玉看到爹這副樣子,她目光呆滯,結結巴巴道:“這……你在哪……找到……”
“在你房里。”
蘭綾玉的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掉。她一下就明白了。年紀老邁的爹,腿腳不便,出事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孩子。
“爹!爹!……”蘭綾玉哭喊著,搖晃著昏迷中的蘭神醫。
片刻之后,蘭神醫虛弱地睜開眼,看到蘭綾玉沒事,他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艱難說道:“玉兒,別難過。你要好好活著。”他拉著楚天闊的手,又拉著蘭綾玉的手,看向楚天闊,目光充滿懇求:“我已經不行了。楚天闊,我把玉兒交給你。希望你以后能照顧好她。我死也瞑目了。”
楚天闊沉重地點頭。
“爹!……”不管蘭綾玉怎樣悲慟欲絕的呼喊,蘭神醫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遲樂眼眶通紅。
這時,東方紅與水脈趕到。
東方紅是官府中人,這種殺人放火的事,他已經司空見慣,顯得沉著冷靜。他是第一個發現地上蘭綾石與無雙的尸體。
他檢查了一翻,做出分析,得出了結論:“蘭綾石死于無雙劍下,無雙死于他人飛鏢下。現場應該還有另外的人。”
聽了東方紅的話,楚天闊猛然想到,或許煙香還活著。既然沒有找到煙香,他心里生出希望,像濕柴點不著火,而開始冒煙,似乎一切會有辦法。
蘭綾玉看見蘭綾石的尸體,歇斯底里地哭喊起來,掙脫了楚天闊的手,連滾帶爬靠過去。
東方紅見此情景,心情沉悶得就像霉雨天氣一樣。
水脈的心由于滿是傷感而發脹了,窒住了。一時間她眼眶濕潤,嘴唇蠕動著,想張嘴說幾句話安慰蘭綾玉,卻又想不出說什么好。
濃重的悲哀,籠罩蘭綾玉的心頭,她的心冷得發顫。她抱著蘭綾石的尸體失聲痛哭,這陣淚不像只是眼里流的,宛如心里,整個身體里都擠出了熱淚合在一起喧泄。
她哭喊著:“爹死了,家沒了。小石頭,連你也拋下姐姐不管了。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怎么辦?”
遲樂緩緩走過去,俯下身去,手搭她的肩膀:“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蘭綾玉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自己的臉,聲音喑啞道:“現在,我又毀容了,腿也殘了。”蘭綾玉突然情緒激動,一把推開遲樂,撿起地上無雙的劍,欲圖自殺。
楚天闊眼疾手快甩出青筠扇,蘭綾玉手里的劍掉落到地上.
她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
他邁大步過去,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下巴頂著她頭上的發。此時他的心理猶如泥巴調入水里,慢慢在融化。腦海里回想著兩人的過往。
第一次認識她,他身受重傷,是她給他療傷,煎藥。她的救命之恩令他心懷感激。那時,她不過二八年華,美得像朵白蓮花。此后,兩人又見過幾次面。雖然她美眸似水,笑靨如花,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在他心里,她是良朋,是益友,是知己。
卻不曾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直到后來,她送了個香囊給他,他才知道她對他,情愫暗生。他并沒有收受香囊,而是尋了個借口,拒絕了她。想必她已經明白了吧。他以為時間長了,她就會放下他了。遲樂對她一心一意,她對無動于衷。
如果不是因為他帶人來荷花島,給她一家帶來滅頂之災。她又怎么會落到這番地步?心里滿滿的全是愧疚與悔恨。
他欠她的,此生無法償還了。
遲樂和水脈并沒有吃醋,而是心酸地別過臉去傷心地抹眼淚。
楚天闊捧著她的臉,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異常堅定道:“綾玉,我娶你為妻。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蘭綾玉的眼淚洶涌而出。倘若,在以前,他對她說這句話,他說要娶她,她會感動萬分,會毫不猶豫點頭應允。可是,偏偏是在這種情況下。以前,她尚且有美貌,有才華,能行能走;現在,毀了容,瘸了腿,家破人亡。她覺得更卑微,更加配不上他了。